今,我不用像往常一樣去上班,這讓我能多睡半個時。一直到了九點鍾,我才睜開眼睛,躺在床上思考今將會發生的事情。實話,我不明白為何會這樣,更不清楚,為何會是我。這很瘋狂,也很離譜。這是我醒來之後,惟一的感受。
陽光撩起窗簾,從窗外照進來,在屋內投出斑駁的光影。我環視了一遍這間簡單得沒有任何多餘物品的單身公寓,起身,走進洗手間。
我居住的這個花園區,位於蓮花山下,安靜並且有著非常好的綠化。區內,有一個常年泛著綠光的湖,湖的周圍有欄杆圍著,以防止孩童嬉水。圍繞湖,鋪了一條鵝卵石路,每早晨或是夜晚,都能看到有人在那兒跑步。跑步的人,常露出或健碩或潔白的大腿,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騷動某些人的春心。區裏,到處都能看到高大挺拔的棕櫚樹,那寬大的樹葉,常常伸進不少人的夢中。讓人在恍惚之間,總是無法分清,哪裏是大腿,哪裏是綠葉。
在特區這塊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這樣的花園區,房價高得嚇人。我剛來這裏,工作還不足兩年,我的積蓄恐怕連個洗手間都買不起。但好在,特區有吸引人才進入的政策,住房就是其中的一項。這套房子,以人才安居的形式供我使用,每月我隻需交納相當於市場價三成的房租,就可以了。
我的陽台,麵對著的是一座不高的山丘,從陽台望過去,每都能看見山丘上黑黢黢的樹林。從我的洗手間,則可以把下麵湖邊路上的情景,一覽無餘地收入眼底。兩者相較,我更喜歡從洗手間裏打量外麵的世界。這並不是,我有偷窺的嗜好,隻是相較於自然,我更加喜歡人類,盡管每個人身上,都有著錯綜複雜的人性。
我用了半個時梳洗,心裏有些煩亂。這並不是,我會害怕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隻是不願意,稀裏糊塗地就去幹一件事情。可徐思遠,這個時候,我不需要知道太多,隻要去做就行了。他是我的上司,他下的指令,我必須執行。
服從與執行,是領導最為看重的兩種品質。可在這方麵,我總是大打折扣。
周圍非常安靜,連個嬰孩的哭鬧聲都沒有。以往,我很喜歡這種安靜,還曾暗暗地認為,安靜是高檔區的象征,而且,越高檔的區,越容不下那種雜亂無章的喧鬧。所以,即便每下班之後,我得一個人麵對這種安靜,但心情都是愉悅的。可現在,這種安靜,讓人窒息。從對麵山丘吹來,穿過陽台的嗖嗖的風聲,就像你在熟睡之際,朦朧中聽到的嗡嗡的蚊子飛動的聲音,讓你惱恨得牙根兒都會發癢。
當然,我並不是真的牙根兒發癢,自打來到這座城市,我就已經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在安靜之中,獨自沉思。隻是,我不大喜歡,去做那種不知用意、無法辨別是非的事情。
氣很熱。現在是四月下旬,從洗手間的窗戶裏,我看到湖邊路上,晃動著幾條潔白的閃人眼睛的大腿。我穿了一件短袖白色襯衣,深藍色薄款長褲,想了想,又係了一條金色領帶。我對鏡子裏的自己很滿意:寸發,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幹淨利落,像一個推銷員,既不招人嫌厭,也不會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