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郊外的羅莊,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姑娘,手上拿著才從荷塘中摘下來的大荷葉,在那片桑樹中,焦慌地跑著。
那枚荷葉被她頂在頭上,以作遮雨之用。
這雨來得好突然啊,自己正采著桑葉呢,呼啦啦就下起雨來了。
撐著這把荷葉做的傘,好容易到了家,隻見一個馱背老婦人倚著門,見到落湯雞似的女孩,笑罵道:“快進來換了那濕衣衫,若著了風寒,回頭喝藥又要哭鼻子了!”
“我身體好得很,才不會病呢!”少女嬌俏的臉上,還掛著幾滴透亮的水珠,雖這麼著,手上還是接過了老婦容來的幹棉巾,一麵擦著發,一麵往裏間走。
那裏堂正端坐一個紫服公子,約莫二十歲上下。
少女進來,看到這公子,遂放下手中的棉巾,問:“燁哥哥怎麼來了?”
但見這位公子高束著額發,眸子似晴一樣,湛藍湛藍的,好看極了!
他站起身來,從少女手中接過棉巾,親自替她擦拭著被雨打濕的長發,柔聲道:“我都來了許久了,婆婆你出去采桑葉,便隻能在慈你。”
他像是責備,又像是疼惜,“寶兒若還不回來,我便要錯過晚膳了。”
少女沉醉在他的大手掌中,笑嘻嘻回道:“錯過晚膳又如何,我們羅莊的飯菜不比你們盧府的差。”
“趕不上晚膳是假,”公子彎下腰來,湊近少女,看著躲在麵巾下的她,像一隻銜蟬,“想你是真。”
驀地聽到這般輕柔的情話,少女的臉“噌”地一下紅了,她僵直著身子,似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問:“燁哥哥,你……你什麼?”
“我都有三四沒見你了,”他得那般雲淡風輕,又那般自然而然,“自然想你。”
麵前的公子,肌膚細膩如玉,當有義氣素生之相,聽聞當年燁哥哥遭了一場大火,好在這臉終究是治好了,不然這麼一副絕佳皮囊,若遭毀,豈非可惜。
“寶兒?”見她盯著自己看,似有些癡,少年輕輕在她鼻梁上刮了刮,“看著我做什麼?”
“燁哥哥好看,難不成還不許別人多看一眼麼?”
“當然不許了,”淩燁將棉巾從她頭上拿下來,“隻允許你看,別人不校”
少女咧嘴甜笑,她的燁哥哥一直都這般溫柔謙善,像極了從前京畿的那位盧家十二郎。
是了,燁哥哥也是盧府的人,彼此之間心性自然是相通的。
隻是可惜那位十二郎,聞得其生前之人品當為京中一絕,長情癡情處,更使人望塵莫及。
當年盧家十二郎和沐家五一道殉在瀝城,屍骨回朝時,舉城迎之,場麵空前。
便是當今聖上都親自出得皇城來,倒履相迎。
“歡若見憐時,棺木為儂開”,此情至深,實叫人殊為不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