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搖頭,蒼白的臉浮起一抹溫柔的笑靨,“我早醒了。這些天一直就是這樣睡睡醒醒的。可能是藥物的關係吧,我睡眠越來越淺越來越少了。”
說到這裏,她突然伸出手緊緊握住了黑子暮的手,語氣裏突然帶了一抹撒嬌的意味,“子暮,我不喜歡這裏。我討厭這裏的氣味,討厭這裏的護士天天往我的手背上紮針。你看看我的手背都全是針孔了!”
黑子暮低頭,看到她瘦得全是骨頭的手因為紮針太多的原因不僅全是針眼,還青了好大一片,不禁心疼得痙攣起來,將她的手放到唇邊不斷地輕吻,低語道:“我知道你很討厭這裏。可是楚晴,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再忍忍吧,等到你的病好了,我們再離開這裏好不好?”
楚晴搖頭,“不!我呆不下去了!讓我出院吧!我想跟你四處轉轉。至於我這病,即便出院了也可以治療啊!反正咱們不缺錢是嗎?走到哪治到哪好了!我不想將我最美好的時光就這樣白白浪費在這病床上了。躺在這裏,我老是覺得我在一天天死去。隻有出去了,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感受到快樂而自在的生活,我的心情才會好起來,身體也會好起來的。說不定,根本不用做什麼手術,我的病就這樣奇跡般地好了呢!答應我好嗎?子暮,別把我美麗的生命就此扼殺在這張病床上……”
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黑子暮的眼睛通紅一片,用力地抱著楚晴,低聲說:“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允許你自作主張!”
“我要!我這次就要!子暮,一直以來我全都聽你的!可是這一次就讓我自作主張吧!求求你了!這是我的生命我的自由,求求你理解我吧!難道你要讓我在有限的生命裏沒有幸福與快樂,隻有病痛與黑暗麼?子暮,一直以來,你是為我帶來光明的天使,求求你不要像其它人一樣將光明收回去!子暮,你若也如此待我,我……我就真的……真的沒辦法再堅持下去了……”楚晴突然崩潰了,淚水如暴雨般傾盆而下,顆顆砸在黑子暮的脖子上,灼痛了他的肌膚,灼傷了他的心。
“可是我怎麼可以容忍你喪失希望?我怎麼能夠放任你就這樣放逐自己?楚晴,講點道理好不好?你不是說要管著我一輩子嗎?不是不肯讓我的眼睛看別的女人嗎?你若不在了,誰來管我?”黑子暮忍了很久的淚水終於也狂湧而出。
“不是我放棄。而是我很現實。別以為我很軟弱,其實我很堅強。想想看,一個從出生就開始意味著殘忍與背叛的孩子,一個活在別人的白眼與唾棄聲的孩子,早就有了一顆堅強的心。如果不是這樣,這麼多年來我也不可能獨自一個人在異國他鄉裏活得這麼快樂自在是不是?我習慣了直麵殘忍的真相,盡管因為怕傷著你,我一直假裝糊塗,可是子暮,我現要要告訴你,其實我早就已經知道我哥不會來了。就算他要來,一定會有附加條件的。而他會要你做什麼來交換,我不敢也不想去想。我隻知道無論他要你做什麼,我都不想你違心答應。我不要你因為我而改變,變成像他那樣一個讓人害怕的人。我喜歡現在的你,雖然從黑暗裏走出來,卻永遠散發著積極美好的正能量。正因為如此,我才愛上你。正因為如此,尹霜才獲得了她想要的幸福。也正因為如此,你和裴澤騫才做成了不離不棄的好朋友。子暮,這一輩子我能夠和你在一起這麼久,已經是老天給我最好最美的禮物了。如果某一天,你因為我的病而不得不變得麵目全非的話,那真的會令我生不如死!就這樣吧!永遠不要變,永遠是我心中那個最善良最真誠可以給我帶來光明的天使!就算此時此刻死在你的懷抱,我也不會覺得寒冷孤獨……”
楚晴眼淚再沒有停歇過,可是她的思維卻是這麼多日子以來最最清楚的一刻,心底深處原本不想說的話也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和隱瞞地全都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她笑了,神情輕鬆而坦然,就像缷下了千萬斤的重擔一般。
黑子暮緊緊地抱住她,臉深埋進了她的肩窩,久久不再說話。
兩人的淚水將對方的衣襟都打濕了一大片……
裴澤騫匆匆地趕到醫院的時候,病房裏卻已經是人去樓空。
他匆匆找到威廉醫生,結果是黑子暮早在頭一天晚上就帶著楚晴悄悄地離開了醫院。
因為當時是深夜,醫院裏值班的護士開了小差,所以竟然沒有人看到他們離開醫院。
具體時間也是等到第二天查看了錄象才基本確定。
他們走得很匆忙,更是悄然無聲,走之前還特意支開了阿鬆,所以阿鬆也是一問三不知,一臉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