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帝沉吟了一下,言不由心地回了一句:“……路過。”
然而這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冷宮周遭都是蕭條之地,幾乎沒什麼人經過,連靠近都不肯,更別說他一個皇帝了。
許氏倒是沒說什麼,隻是淡淡地笑著,上前招呼北辰帝坐下,可惜這裏沒什麼東西能夠招待,便也隻能作罷。
坐定之後,北辰帝的目光落在方才許氏手裏拿著的一本破敗的書上,問道:“為何還不睡?”
“夏夜煩悶,睡不著。”
其實是因為擔憂。
白日裏聽說北辰帝加大搜捕北辰淵的力度,心裏有些擔憂,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更別提這會兒睡下了。
這行刺的罪名可不是鬧著玩的,可是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
想到這裏,許氏的臉上漸漸被蒙上了一層陰翳:“皇上,淵兒……”
聽到這話,原本還和顏悅色的北辰帝的臉頓時冷了下去,“來你這兒,就是不想談政事的。”
想著初識之時,許氏溫婉大方,頗能得他的歡心。
望著她溫柔而深邃的目光,就好像駕著一葉扁舟,在平靜無波的水麵上慢慢地飄蕩著,悠閑舒適。
然而後來,隨著自己登基,權力越來越大,他甚至有點搞不清楚,到底是她變了,還是自己變了。
“罪婦談的不是政事,而是家事。”
許氏很清楚北辰淵的手段和野心,加上弑羽客的讒言,若是在抓捕的時候出現個意外,也不會如何去追究的。
她絕不能放任自己的兒子被這樣殘害。
北辰帝望著她,眼神裏漸漸流露出一種失望的神情。
可許氏似乎沒意識到這一點,見北辰帝沒說話,還以為對方動了惻隱之心,忙走上前去,拉著北辰帝的胳膊:“皇上,怎麼說淵兒也是你的兒子,父子之間,哪有什麼仇恨可言呢。”
“他策劃行刺朕的時候,怎麼不記得朕是他的父親?”
這時的北辰帝還以為,在禦花園行刺那次,也是北辰淵在暗中操作的,所以此刻對北辰淵失望透頂,恨不得把那個逆子抓回來千刀萬剮。
聽見北辰帝這話,許氏愣了一下,可還是努力擠出一抹苦笑:“淵兒不可能那麼做的,一定是有人故意安排,想要陷害淵兒。”
“故意安排?”北辰帝冷笑,“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謀害朕,還從天牢裏出逃,難道這也是有人故意安排?”
許氏慌不擇言:“淵兒一定是受人蠱惑……”
“好了。”北辰帝粗暴地打斷了她,眉宇間滿是不耐煩的神色,“這世上也隻有你相信北辰淵了。”說完,隻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邁步走了出去。
不帶一絲留戀。
許氏站在北辰帝身後。兩行晶瑩緩緩從臉上滑落。
那是自己的親骨肉啊,就算她不相信,就算他再怎麼十惡不赦,她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