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龜壽村(1 / 3)

窗外的日頭燒的正旺,透過影影綽綽的竹叢不時的摩擦出沙沙的聲響,太陽的聲音聒吵得讓人心神不寧。

“日他媽!”

成三狗的內心深處潛移默化的萌生出這三個在旁人看來粗言穢語的字時,連他自己也忍不住呼哧笑出了聲音來!他一抬頭辦公室牆麵上“正德厚生,臻於至善”八個血紅的大字仿佛要吞噬了他一般。

“文化人怎麼能出這麼不堪的粗俗話呢?”

他想他罵的是太陽,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可是回顧四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隻有他一個人。這種無端的解釋不存在任何實際的意義。充其量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文化人”,當這三個字再次縈繞在成三狗耳畔的時候,成三狗的臉色在影影綽綽的陽光的照耀下越發的顯得通紅

他羞愧難當!

他感覺自己像極了教材上的孔乙己,“竊!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

書桌上原本碼的整整齊齊用以充當門麵的唐詩宋詞名家傳記在一氣之下已然被橫掃的蕩然無存,空空蕩蕩的台麵上僅有一本歪歪斜斜的日曆本見證著昔日的荒涼!電腦的顯示器漆黑著並沒有開啟,橘黃色的電源燈在掙紮中一閃一閃的幻想著能帶來一片光明

可是,窗外透進來的卻隻有一抹殘陽。

透過這一抹殘陽,成三狗仿佛看到了那崎嶇連綿的渭河川,看到了巍峨雄偉的秦嶺山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成三狗明白,他忘本了,在這十多年的不土不洋的所謂的都市生活中,他迷失了自我。

“龜壽村”成了他永遠抹不去的痛

當他以從來沒有過的氣魄將書寫有“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的辭呈甩在常務校長的辦公桌上那一瞬間,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叫做精氣神的東西從腳尖瞬間撲棱棱的直竄腦門。這位麵色俊黑濃眉大眼長著兩片憨厚大嘴唇的西北漢子從來沒有享受過這一瞬間的清閑。十年了,彈指一揮間,十年來多少個磕磕絆絆早已讓這個外表看似強大內心卻又極度脆弱的硬漢脫胎換骨,變成了一枚鋼釘。盡管還鏽跡斑斑,鋒刃猶在,何須當年。

那個在純真年代令多少個少男少女翹首以盼,才華橫溢的校園作家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這十年他和他所熱愛的文學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批不完的試卷,寫不完的教案

“蟄伏”當這個語文老師頭腦中突然間浮現“蟄伏”這個字眼時,他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揚,他清楚地意識到,那一種叫做靈感的東西還在,至少沒有因為時間的消磨而喪失殆盡!

他要創作,十年的教書生涯已經讓這個愣頭青夜貓子瞎了一隻左眼喪失了二分之一的視力,盡管麵前總會出現白光一片。但也絲毫沒有影響到他正常的生活乃至追逐名利的這份教書育人的工作。

山裏出來的野漢子,注定不能默默無聞,隔三差五的不鬧出一點兒動靜,仿佛對不住這個“野”字一般。隻是他這樣的一個野蠻人竟然躋身於大都市的象牙塔裏戴上眼鏡成了一名名副其實的教書先生,這一幹就是十年,老老實實的幹了十年,推心置腹的十年

“十年!”

成三狗不知用什麼樣的語言去形容這在他自身認為的十年!往事宛如過眼雲煙一般,一忽兒綿延一忽兒又隨風四散,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他眯著雙眼將視線移向窗外的時候,那一簇茂盛的竹子再次摩擦出沙沙的響聲。

“先取個筆名吧!”成三狗心裏想著。

“成家大少爺?”不妥。

“成彥濤?”從兩個弟弟名字裏麵各取一字,似乎又沒有那麼霸氣!

“軍爺很生氣?”似乎這是唯一的選項了!成三狗自走出校門以來一直用這樣的網名走南闖北,他的微信、QQ似乎所有的社交賬號都一直使用著這一句不為人知的莫名其妙的話。以至於連他的老婆在內身邊所有親近的人都不明白是什麼樣的事情讓這位血氣方剛的男人生氣了十年!當然,也有好奇心十足的無聊人追問過許久,成三狗也懶得去做過多的解釋。隻有自己明白,這簡短的一句話中蘊含著多麼難以啟齒的傷害,這種傷害簡直深入骨髓,並且在這位三十出頭卻又滿臉滄桑的男人身上二十多年的時光裏一直背負著,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