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鄩羅,西北流入洛水,如玉帶一般將高崗環繞,高崗之上,頗有規模的斟鄩城座落,周邊古木參天,蔽日遮天。
今日斟鄩城上方,黑雲密布,雷聲轟鳴,電光閃爍,呼嘯而來的狂風似那巨龍張開了嘴巴,咆哮不止。
王城北,一片荒蕪,有一座頗具規模的院落,院牆破敗,枯藤雜草叢生,正門的牌匾赫然寫著“俊王府”三字,掛在上麵被雨水打落殘留的蛛網與那在道道劃破天際的閃電下依舊閃亮著金色的字樣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院落中隻有一小院還有人居住的痕跡,在暴雨的衝擊與狂風的席卷中,破敗的院落雖看上去搖搖欲摧,但卻透露出一種堅不可破的孤傲,這種落差感使得小院在風雨中格外的顯眼。
這座獨特的小院正是當今帝王----夏王姒發的二兒子姒俊的居所。姒俊本被封於斟鄩東方昆吾地之南,鎮守昆吾,防範不尊夏王統治,欲圖謀不軌的部落有施氏。姒俊頗有文才武略,在昆吾南建立了一座小城,名為俊城,以此抵禦鎮壓不臣,幾年下來有施氏漸漸變的順從,俊城的百姓也是人心歸附,在這個新修的小城安心的生活下來。
可就在去年,俊王無招返回了夏都斟鄩,並帶回了一嬌豔女子,在王宮拜見了帝發,自此便被禁足在了小院中。聽聞那日一向穩重的帝王姒發一反常態,大發肝火,一度想要發落俊王二人,卻被王太子姒癸勸阻,從此對俊王府不聞不問。
俊王府失寵,府中的下人紛紛散去,向來車水馬龍的俊王府也就此沒落,隻剩下寥寥數人侍奉,未再修葺。
小院中,燈火忽明忽暗,隱約的能看到庭前有二人站立門前。
雷聲驟然密集,瓢潑的大雨從天而降,像一片巨大的瀑布,從遠處遮天蓋地卷了過來,天裂開了一半,任由雨水傾倒下來,狂風卷席著暴雨,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抽打著一切。
“汐兒,走進來些,外麵風雨太大,小心傷到身子。”一布衣男子滿麵溫和,輕輕的話語中滿是關懷。
“俊哥,沒事的,這點風雨算什麼,你可別小瞧了我的本事。”一名青袍女子輕笑,稍稍回首,昏暗的天色卻難掩此女姣好的麵容,一道電光閃過,青袍女子一手扶後腰,一手在輕撫高高隆起的肚子:“日子越大,我卻感覺身體越發的充滿力量,就仿佛從血液裏透出一股神秘的氣力,你看,這狂風暴雨半點也不敢靠近我的身子呢。”
“知道你天賦異稟,但距離孩子生產沒有幾日了,還是小心為好。”
原來這二人便是被幽禁此院的俊王與那日隨他一起的女子,想不到二人竟是結成夫妻,連孩子都即將出生,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斟鄩城中從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消息啊!
被叫做汐兒的女子緩步的走進屋子,朝著姒俊走來,剛要開口,卻隻聽天空一聲巨響,隨後一道紅色霹靂劃過,頓時天地被這紅光照亮,仰起頭,看著天空,仿佛一道屏風被撕裂開,那紅色的霹靂猶如一柄染血的巨斧,劈開了雲霧,卻又在一瞬間消逝,天地重歸昏暗。
俊王一手環住女子的腰,一手握著女子纖細白皙的手腕,看向霹靂逝去的方向,心中有些不安,半響,緩緩的說道:“最近聽聞父王身體很是不好,盼望父王的病如這霹靂一般,能速速的消去。”
“都怪我不好,連累了俊哥你終日隻能在這小院中,不能進宮問安。”女子聽到男子的話語,低下頭,充滿內疚的說道。
姒俊輕輕一笑,握著女子的手稍稍一緊:“傻話,父王身邊還有大哥照料,但在這諾大的王城,你卻隻有我陪伴,確實是委屈了你才是。”
女子嘴角輕翹,雖是心中明了,卻依舊是喜歡聽他這樣令人安心的話語,身子輕輕向男子靠了靠。
“隻要有你在,哪裏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二人依偎著,屋外的狂風暴雨此時仿佛也變的溫和輕柔。
驀地,大地毫無征兆的一陣晃動,小院猶如汪洋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要被掀翻,院牆的磚塊已然有所倒塌,王府大門也是吱呀作響
地震來的很突兀,退去的也很快,如若不是院牆的倒塌,誰也看不出發生過什麼。
男女二人依舊依偎在一起,腳下的地麵卻是與外麵格格不入,仿佛兩個世界一般,沒有絲毫的震動,二人神色亦是絲毫不變,一個沉穩如山,一個溫柔似水。
姒俊眉頭輕皺,心中有股莫名的感覺,女子似是有所感應,卻沒有出聲,隻是緊了緊手臂環繞的臂膀。
“王爺...王爺,我從皇宮侍衛那聽說,大王他...大王他升天了...”就在這時,一名老仆從院外匆匆跑來,神色慌張。
“俊哥...”姒俊還未回應,女子便抬起頭,凝視著他,輕聲呢喃。
姒俊愣了半響,眼角的濕潤轉瞬消失,低頭看向心愛的妻子,微笑著說:“父王年輕時連年征戰,身上舊傷無數,又被我這不孝兒子氣這一氣,我早就有這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