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處。
他是一個墮落的人,從就不學好,整日和鄰家孩子鬧別扭,三兩頭的就把別人家的孩子送進醫院,或者,自己被人鼻青臉腫的丟了進去。因此,鄰裏之間,都給了他一個特別的稱號“禍害”,基本淪落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可是,他也有另一個外號,黑心的私人醫院私下裏稱他為“最善良的顧客”“金牌老主顧”,他們隻要看到這人,就倍感親切,就像是饑餓的人看到了食物一樣,就差給他送一麵錦旗了。
他不學好,不是沒有人教他。反而,正是因為有人對他經常指指點點,給他不停的加上友善的枷鎖。這一道枷鎖,就像是生了根,似乎隻要是他長一歲,這道枷鎖就沉重一倍。
他喜歡看書,尤其是黑暗係的書,像什麼太宰治的《人間失格》,他特別喜歡看。隻要你在街上,石橋邊,樹旁,都能看到一個鼻青臉腫的抱著書啃**神世界的人,無比貪婪,卻又是朝聖者般虔誠。在那一瞬,你會看到一個,時而嘟囔,憤憤不平,時而喜笑顏開的傻子。
鄰居經常看到這個傻子,沒有哪一次不會暗暗地搖搖頭,上那麼一句自己才能聽到的話:“多好的孩子,要是做人都能如此,算是老開了眼吧!”接著,看也不看地扭頭就走,就當是飯後抽了一口煙,啥也沒見到似的。
他,喜歡在身上帶一個本本,上麵記錄了很多的筆記。有些記錄了詩文一類的精短句子,有些留下的是黑暗係的毒雞湯,還有一些,無非就是一些惡趣味。他的本本都放在了隨身的褲兜裏。
他喜歡葉藏的一句話,“我將自己的懊惱深埋心中,連在喜歡和討厭之間做選擇的能力都沒有,一味的掩藏自己的憂鬱和敏感。”他把這句話刻在了自己那斑駁的臥室牆上,也刻進了那顆幼的心裏。
可是,他卻沒有葉藏那樣的深沉和刻意做作,他不會去做一個別人眼中的好人。
他信奉一句真理:做人要做到極致,要麼極致瘋狂,要麼極致沉默!
瘋狂,是留給瘋子的利刃,隻要給他機會,他一定毫不客氣地給你剁上兩刀,臨了,還不忘記在把出刀子的那一刹那,給你一個燦爛的微笑。
沉默,是歸於平淡,是韜光養晦。他自認為不是一個平庸者,他所經曆的這些瑣碎的生活,都隻是他給自己涅槃的砝碼而已。可是,他卻平庸了十九年,整整十九年!
這十九年,他一直住在父母生前留下的唯一的破舊房子裏。房屋破舊,卻被他打理得相當有生氣,牆麵斑駁的陽台上有一簇膨脹的常春藤,慵懶的享受著夕陽西下、雲卷雲舒。偶爾還有蝴蝶之類的動物在一旁嬉戲。家裏,還有一個破舊的民國擺鍾,那是他曾祖留下的寶貝,是唯一還能噠噠地與時間賽跑的老物件。其他的,沒什麼特別的,一木桌四木椅、老木書架。
還是一如既往的窗明幾淨,可黃昏的淡淡光暈卻有了幾分漫不經心的樣子。
夕陽斜照,舊沙發撐著一個平躺的昏昏欲睡的身體。他的氣息,越來越虛弱,就像是垂暮的老人遭遇了一場撞擊一樣。隻要一點螞蟻的力量,也能將他壓死!
他的臉,很稚嫩,才十九年華。可是,如今多了很多尚未幹的黑色血塊的傷疤。
伴著夕陽緩緩落下,他的眼,終於給了世界最後一抹決然的苦笑。
那是今中午,陽光明媚,他沒出門,像往常一樣,靜靜的待在家門。不過,卻是多了幾分心事,似乎,他早就等待著這一到來,也預知到了結局。
指針重合,停留在1那一個數字那一刻。
“鐺!”
一道破門聲和鍾擺聲預謀般地拍了拍手掌。
四個衣著嚴密的神秘人搶先奪步而入,直麵桌椅上看書的他的後背。
沒有任何交流,四人閃步而出,手持利刃,直逼他的脖頸。欲置他於死地。
“你們還是來了。卻比我預想的要慢上許多!”
“既然來了,煩請你們告訴你家主子,這一輩子,是我欠他的。他要我死,理所應當!”
“但,我懇請他能念在往日舊情,留我屍身一個最後的尊嚴。”
四人毫無動容,沒聽見似的,轉瞬,一個箭步來到他的身後,一道白光從他們手中劃出,直抵他的動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