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大有調笑之意,偏常氏清灩的臉繃得緊緊地,要多正經有多正經。
紅藥臉紅得快要滴血,恨得作勢要撓她,常氏“噗哧”一笑,抓著她的手道:“罷了罷了,我也不逗你了。隻你還是要加緊些,再過些日子,咱們二姑爺可就要離京了。”
一聽此言,紅藥麵上的暈色,便又轉作愁容。
今年陝甘一帶鬧天災,建昭帝便封了徐玠一個按察使的頭銜,著他帶上紅薯、番薯、玉米等新式糧種,前往災區賑災,並教化當地百姓種植新糧。
這一去,怕是要年關才能回京了。
成親未滿半年,夫君便要遠行,紅藥雖非多愁善感的性子,到底還是不舍的。
見她滿麵離愁,常氏忙柔聲寬慰她道:“我的好妹妹,凡事你也要往歡喜處想一想才好。這實則也是好事兒不是?
有了這由頭,你家夫君那鎮國將軍的封號也就好拿到了。若不然,陛下拿什麼封賞他呢?”
此間道理,紅藥亦自明晰,因徐玠也早與她細細分說過了,此時便道:“大嫂這話錯是沒錯,隻是我聽人說陝甘那一帶鬧得怪厲害的,我總有些擔心。”
言至此,她又覺此言不吉,忙強撐出笑來,道:“說來我也是白擔心。他是陛下親封的巡視官兒,自有大批兵卒護著,且又是送糧食去的,那些人再糊塗,也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常氏見她自個兒轉了過來,便也沒再往深裏說,隻將話題扯去別處,生恐再惹她難過。
所幸柳湘芷很快便到了,又有幾個相熟的夫人過來說話,紅藥得眾人開解,也自疏散了一些。
一時開了席,眾女眷便皆去了敞軒,柳湘芷恰與紅藥同席,趁著眾人吃酒之際,她便拉了紅藥的手,悄悄替她按了按脈息。
最近,她正跟著柳夫人學醫術。
許是骨血裏就有這種天賦,又許是本就聰慧,這幾個月下來,她竟已然有了幾分模樣,此際給紅藥按脈,亦說得頭頭是道,還交代了紅藥不少事項。
見她眉眼透亮、雙頰紅潤,竟比前世做妃子時還要神采飛揚,紅藥很為她歡喜,便打趣地道:
“往後可要稱您一聲湘大夫了。卻不知湘大夫何時坐診?妾身定要專挑著您在的時候去找您瞧一瞧。”
柳湘芷被她逗笑了,複又拿帕子拭著手,搖頭輕歎:“醫之一道,粗通尚難,更遑論精深了。就我這三腳貓的本事,教人家真正的大夫瞧見了,怕是要笑掉大牙去。”
常氏敬酒歸座兒,正好聽見她這話,便也硬要柳湘芷幫著按一按,柳湘芷推脫不得,隻得又替她按了。
常氏便道:“說起來,我們家四弟妹如今正害喜呢,娘一直說要請柳神醫過來瞧瞧,卻也總不得閑。今日也是趕巧,卻不知神醫夫人何時在府?”
四夫人鄧芸上個月才驗出有孕,國公府自是闔家歡喜。
隻不知是否頭胎之故,她害喜極其嚴重,喝口水都要吐,一天天地瘦了下去,劉氏很是焦憂,便想著請柳神醫來瞧瞧。
不巧的是,宮裏最近又有幾位嬪妃得了喜訊,柳神醫忙著照看她們,卻是難得回府一趟,常氏數度下帖相請,皆沒找著人,此時便趁機相詢。
柳湘芷苦笑道:“姑母忙得很,回來的日子也不定,我倒也想常向她討教呢,也隻能湊空兒罷了。”
常氏情知知此乃不情之請,這位神醫夫人可不是尋常能見著的,是故亦未顯出失望來,隻笑道:“罷了,醫緣二字也是要看天意的。若沒個緣法,怎麼著也是不成。”
柳湘芷聞言,心下倒有幾分歉然,想了想,便道:“要不這樣吧,何時我姑母回來了,我立時叫人給你送信,你們速速地過來讓她瞧一眼,可好?”
常氏喜出望外,忙道:“那自然是好。”
說著又拿眼睛去瞧紅藥,掩唇笑道:“正好二姑爺才送了張新馬車來,說是什麼‘減震馬車’,人坐在裏頭也不顛、也不晃,到時候就拿這車子把四弟妹送過去,想來也是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