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地處偏遠,人口卻不算少。
城中最大的石坊街路口上,有一家不大的酒館,牌匾已經模糊得看不清字,隻有門前搖晃的幌子和酒旗能證明,這是家賣酒飯的店。
酒館雖,生意卻不錯,直到過午時分,食客才逐漸少起來。
半邊頭發披散的吳玉坐在爐灶旁邊剝蔥,這是她從不亮起來到現在,做的最輕鬆的一件活兒。
散落的頭發下麵,頂著疤痕的臉滿是疲憊。
她感覺自己活不多久了,腹中某處一剜一剜地疼,已經好久了。
她沒跟任何人過,知道了也沒用,在這個家裏,她健康與否無足輕重,因為她是仆人,命最輕最賤的那種,被打死都不會有人過問。
當初被買來的時候,這家的男主人是想娶她的,可是她抵死不從,甚至自己劃花了臉,醜到讓人惡心,才讓那男人打消了娶她的欲望,又娶了另一個女人,而她也從此淪為奴仆,被那夫妻倆非打即罵,過著人不如狗的生活,一過就是十幾年,到現在自己都不記得曾經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了。
逃跑?她不是沒做過,可是這張刻著刀疤的臉,走到哪裏都那麼顯眼,出門走不上三百步,就會被人發現,跑來告訴這店的老板-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實際上的主人,換來的是更加非人的虐待。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誰讓自己有賣身契在他手裏呢,他怎樣對待自己都沒人管,結局隻能是死在他手裏……
想著這些的時候,店門口有人招呼:“店家,有什麼酒飯?”
店主董二狗正在切肉,聽到叫聲沒好氣地朝吳玉叫:“傻*,沒聽到有客人,趕緊去招呼!”
吳玉連忙起身,站起來的那一刻,肚子裏又是一陣撕扯般的痛。
她強忍著低頭從灶間出來,到前堂裏招呼客人:“兩位客官想吃點什麼?”
“你們店裏有什麼?”
吳玉不敢抬頭,怕臉上的刀疤把客人嚇走:“油餅米飯和麵條,鹵牛肉和各種炒菜,還有上好的高粱酒。”
“二斤高粱酒,鹵牛肉來一盤,再來兩個炒菜。”
這人完,另一個阻攔:“不用那麼麻煩,來兩碗麵就行,吃完還有事要辦……”
聽到這人的話音,吳玉本能地抬頭看,瞬間僵硬在那裏,整個人石化了一般!
那高大的身影、粗獷又英俊臉,比起當年,盡管多了許多歲月的雕痕,卻還是一眼就被她認出來—季鐵辰!
她眼前一片金星閃過,有種要昏厥的窒息感!
是他?怎麼會是他?!
這是吳玉生命裏惟一一個男人!
當初愛了又痛,因為他才淪落到今這般淒慘,可是看到他的一瞬,想到的卻都是曾經的恩愛纏綿!
也正是因為他,才誓死也不接受董二狗那樣的人!
一時間,當年種種都在眼前閃現,在她已經麻木的傷口上大大地撒了一把鹽,突然錐心刺骨地痛!痛到喘不過來氣!
看到麵前的女二直愣愣盯著季鐵辰,與他同來的肖同光有些奇怪,道:“就按我大哥的來,兩碗麵,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