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睡著了,倒不如說昏迷了。
當再一次醒來的時候,透過從木欄上照進來的光線,他看見屋子裏躺睡著百十個弟兄。他們無一例外的衣裳破爛,渾身帶著傷。
八百個弟兄,就隻剩下這麼一點人了嗎?
隻剩下這些弟兄了。其他弟兄都已經死去了,他們都是因為自己對軍功的渴望,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能夠再小心謹慎一些,又怎麼可能會這樣,一想到忙多弟兄,因為自己的冒進,失去了生命,楊成威的心裏就是一陣絞痛。
這時他想到了一直在勸說自己小心一些的參謀長。他還活著嗎?於是他便大聲的喊道。
“克難、克難……”
楊成威的喊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弟兄,王樂東聽著都司的喊聲,連忙爬過去說道。
“都司,參謀長他,他、他陣亡了……”
克難陣亡了!
都怪自己當時沒有聽他的勸啊!但是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是自己把他害死了。害死的又何止他一個人。還有弟兄也都是自己害死的。
因為傷口流血的關係,所以楊成威非常口渴,嗓子幹的想要冒出火。
為什麼不殺了我呢?
為什麼還要讓我活著?
想到自己現在恥辱地成為了敵人的俘虜。他的心裏又一次想到了死。作為大明官軍的,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被敵人俘虜。
就在這時,楊成威聽到開門鎖的聲音。然後一個建奴進來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另一個建奴,他們穿著打扮與漢人不同,他們穿著馬褂,腦袋上的頭發剃光,隻有一小根辮子在腦勺的後麵。
“狗、日、的,告訴你們,爺們是堂堂大明官軍,這求饒肯定是不會的,要殺要刮隨便!”
見建奴進了屋,王樂東立即大聲說道。一旁的弟兄們也跟著嚷嚷起來。他們無不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身上顯露出來的氣勢,壓根兒就不曾以為自己是俘虜,至少他們並沒有因為自己身處的處境而變得卑微。更沒有因為自己俘虜的身份屈膝投降。
“就是,大爺要是眨一下眼,就是你孫子!”
或許是因為他們這麼說,那個建奴愣了愣,然後扭頭對門外喊道。
“給他們拿些水來。”
提著水桶的是個小姑娘,身材瘦瘦的,十三四歲的模樣,不過相貌有些像當地的土人,但又有些像漢人,看得出這是一個建奴和土人生的女兒。她的眼睛很大也很明亮的,有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她穿一件建奴式樣的衣裙。
“你們先喝些水,要是需要什麼,隻管說一聲。”
石文炳看著眼前的這些俘虜說道。
“不過,你們知道的,因為我們這裏不產藥材,所有的藥材都要通過商人從明國販運過來,所以沒有什麼藥,要是你們需要的話,可以給你們一壇烈酒洗傷口。”
建奴的客氣出乎他們的意料,不過即便是如此,王樂東仍然說道。
“你這建奴,不論你如何惺惺作態,我們都不會投降的!”
即便是已經身為俘虜,他們仍然有自己的堅持,他們是因為受傷被俘,不是主動投降的,之前在戰場不會,現在也不會。同樣也不可能因為敵人給與的一些小恩小惠。忘記自己的職責。
“當然,當然,諸位都是天朝大軍,怎麼可能會投降呢?”
石文炳笑著說道,然後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楊成威說道。
“這位都司大人,不知傷勢如何,可否與在下到隔壁坐上一會?”
“我們都司不會和你們去的!”
弟兄們在說話的時候,都紛紛湧到了他的身前,想要保護自己的指揮官。
“沒事!”
強忍著身體的痛苦,楊成威站起來,朝著那個建奴走過去。
“都司請!”
石文炳依然顯得很是客氣。
來到了院子裏,楊成威看到院子裏除了建奴之外,還有很多婦人和孩子,那些婦人大都是當地的土人,不過她們穿著的衣裳都是建奴的旗袍。麵上也沒有蒙麵巾。
“果兒,給都司倒茶。”
進了屋,石文炳便對女孩吩咐道。
很快,女孩跑出去又很快回來了,拿來茶壺。她遞完水,自己就去一旁站著,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楊成威怎麼喝茶,似乎對於這個漢人很是好奇。
“果兒,你這麼盯著人看,可是無禮的很。”
女兒的模樣,讓石文炳笑起來。
“都司見諒,她們過去都沒有見過明人。”
“哦,是女兒無禮了。”
石果嘴上這麼說,可眼睛卻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楊成威。
“聽都司口音,似乎是西南人士?”
石文炳客套的問道。
“遵義軍民府,鄙姓楊,名成威。”
楊成威也沒有隱瞞。
“哎,遵義楊家,這麼說,都司不是漢人?”
石文炳的話讓楊成威厲聲訓斥道。
“你這建奴當真是無知至極,我楊家雖是山苗,受漢化八百年,與漢人何異?況且我大明有旨“苗民亦是漢民,在山為苗,出山為漢。”,爾等建奴休要挑撥離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