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跑了,可還有一部分留下。施主,老衲說了,是留住一部分念想。當然,若是做好事,積累功德,焉知上天不會開恩呢?”
不做壞事便已是極難得了,做好事?碧荷從來沒有想過。
這倒不是她生性惡毒,而是她的身份,她所處的位置,她主子想要做的事,容不得她善良。
其實,善良也是奢侈品。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擁有。
無數話本裏,善良的都是權貴小姐。而貧困潦倒之人,總會以邪惡的形象存在。
他們的確做了壞事,但那是她們想要的嗎?怎麼可能呢?
她們隻是迫於生計,無奈之舉。而養在閨閣,格外天真,不知世事險惡,被嗬護的完美至極的富家小姐怎麼能體會到他們的心酸無奈嗎?
晉惠帝善良嗎?
他問百姓何不食肉糜,似乎是善良的呢?他至少單純的關心百姓生死,但還是太天真,太淺薄。
連糠篩都沒有,何來肉糜。
漸漸的,碧荷想遠了。
而皇帝看著智緣,若有所思。
他還以為智緣是真的眾生平等,對碧荷沒有半點偏見,正好奇。他沒忘記,在智緣口中,碧荷是妖孽般不好的存在。
一番談話下來,他總算知道,智緣是在幫他,以自己的形式幫他。
或許,幫的不是他,是未來無辜的受害者。無論是怎樣,他都該感謝智緣的!
“大師,若她作惡並非出於本心。許多時候,是無奈之舉呢?”碧荷回過神,忍不住發問。
“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若是她自作主張,罪孽自然是她來承擔。可若是助紂為虐的幫凶,她種下的惡果,自然也有凶手的一半!”
這話,又是針對於碧荷所說的!
碧荷臉色蒼白,“可有化解之法?”
“施主,老衲說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若回不了岸呢?”碧荷追問道。
智緣輕輕搖頭:“回不了岸,隻能墮於無間地獄,看無盡苦海。唯一的法子,或許隻是拆東牆補西牆,在力所能及,非無可奈何的地方做些好事,積攢功德。雖不至於有好報,但業力總會減少!”
“多謝大師指點!”碧荷聞言,虔誠地道謝。
全然不信到完全接受,其實隻在一念之間。
碧荷信了智緣,便將他的話奉為圭臬。
“大師,我還想問,幫凶做的惡,如果和凶手關係不大,會影響到凶手嗎?”
“幫凶作惡,是她的罪孽。失去的,自然是她最想要的。若罪孽深重,會逐漸失去所有。最想要的,其次,想要的,甚至無所謂的!隻有不想要,會保留甚至增多!”
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呢?是靠近主子……不對,這隻是其次。
自己最想要的,是主子開心。主子開心,自然是得償所願!碧荷在心裏默默地想,心裏難安。
她犯了多大的錯,身上有多少罪孽?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見碧荷沉思,智緣和尚再度開口。
“多謝大師指點,佛祖示警,是朕輕忽。朕一定好生安置災民,不叫佛祖失望!”皇帝接下話茬。
“陛下心裏有數,老衲安心。寒山寺是老衲清修之地,若有困惑,還請陛下前來。老衲不願再出塵世!”智緣對皇帝說。
敢對皇帝提要求,也就是智緣在眾人心中是高僧,有兩分本事。
此言一出,皇帝看向碧荷,碧荷也看向皇帝。
本來,皇帝就打算親自前往寒山寺拜謁智緣的,是碧荷死活不同意,才會將智緣召進宮來。
碧荷無奈的閉上眼。
智緣大師乃高僧,不該怠慢。可是主子的命令更不能違抗!
“大師要念經修煉,我等自然不好多打擾。大師若有要求,隻管讓人來皇宮說便是,我等無能,願為大師效犬馬之勞。”
碧荷竟然越過皇帝,自己做主了!
皇帝覺得難堪,碧荷的做法讓他很沒麵子。可是,受製於人,受製於人!
每每想到自己受製於人,皇帝就暴躁不已。
“如此,老衲就不多打擾了。告辭!”智緣對皇帝說。
“李華,送智緣大師會寒山寺,切勿怠慢了大師!”再憤怒,皇帝都記得尊敬智緣,克製住怒火,他對李華說。
“是!”李華領命,帶著智緣離開。
“皇上。”智緣離開後良久,碧荷緩緩開口:“陳嬪雖然無德,但該受的懲罰也受了。念她伺候皇上數年,將她安置在冷宮也不好!”
效果立竿見影,智緣才離開多久,碧荷就開始為從前作的惡開始補救。
“依愛妃之見,該當如何?”皇帝問道。
陳嬪至於他,無關緊要。碧荷愛怎樣處置,便怎樣處置吧。左右,他也沒有處置的能耐不是?
等到將來有一日,他重新奪回權利。太子妃找到罌粟,他不用再受製於人。不管是碧荷還是陳嬪,一個都逃不了!
“陛下,將她安置在一個稍微冷清的宮殿,再著人伺候著吧!”碧荷對皇帝說。“如今她口舌不便,若是沒人照顧,日子必然十分艱難!”
聽碧荷考慮的仔細,皇帝不禁在心裏嗤笑,到底是誰造成這一切的?
“依你的意思就是。陳嬪的事,不必問朕!”皇帝對碧荷說。
碧荷現在被禁足,不能出去。但宮殿內有太監宮女在,聽見皇帝和碧荷的對話,伶俐的立刻出去,將這件差事辦好!
“皇後娘娘,奴婢聽人說。陳嬪被放出冷宮了,還是瑤華宮的人著手辦的!”墨蘭對慕容婉說。
“瑤華宮,碧美人又想出什麼新的法子折磨陳嬪不成?”慕容婉頗為詫異。
“這倒不是,陳嬪被放出來,去了西邊最為冷清的依蘭小築居住。依蘭小築雖然冷靜,對如今的陳嬪而言,卻是再好不過,不擔心旁人打攪。而且,她身邊還有兩個小宮女伺候著,不像是碧美人要折磨人的樣子!”墨蘭對慕容婉說。
從前,陳嬪是淑妃,還得勢時,六宮諸人沒少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