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七八點鍾,常客來了。大抵是真的有些家底的。都是剛吃完早飯的時候,砸吧著嘴,叼了根牙簽,閑庭信步地走來。有時候身邊還跟著一道吃飯的市場管理人員。

當然管理人員來了,在位的該幹嘛還是幹嘛,也不是什麼心虛的事情。就是有些初來駕到的,被路過的管理人員踢了盆子,嘴裏嘀嘀咕咕罵上兩句,而這往往會招來更多的管理同夥,對這家夥搜查一番。要是還有些關係的,那些算是老賣家了,忙上前來雙手合掌,從標袋裏掏出幾根煙,陪著笑遞上去,嘴裏還要著“初來駕到不懂事,寬容寬容,我一定好好管管他。”

管理員也不大會拂了他的麵子,接過煙拿手裏,老煙民了,很熟練,食指中指夾著煙,一並還要對那個被欺負的販指指點點,唾沫星子有了兩輪才又踢了一腳緩緩離開。等走遠了,那出來調節的人才抬起彎下的腰,拍下新來的腦袋,狠聲交代了兩句才又回去忙活生意,有顧客等著的話還要陪個罪。

當然這些對其他人沒什麼影響的,管好自己的事,這些場景就當沒出現。

這些老板買東西是從不遮遮掩掩的。他們喜歡吃野味,尤其是少見的。有野鳥野生甲魚出現在攤位上,那他們肯定跑得快。出手闊綽,對價格漲跌不感興趣,隻要不過分都可以接受。

事實上價格也過分不到哪裏去。攤販開秤前心裏都有個底,再大致商量下,統一價格,之後憑質量賣出去。一定程度上很合理。當然要是趕著賣完回家的,或者是東西實在好的,酌情加減,隻要不影響整體銷售,顧客和賣家都不會當回事。

王德元的常客裏麵有幾位老板,主要是他的貨質量過硬。而且王德元也是個能人,似乎是跟野物有個緣分,開著船總能碰上幾個稀少的。對於陌生客人的吸引,恐怕也就在於他的衣褲還算是比較幹淨吧。

而一個老板能成為老板,不是在於他自己有多麼有能力。主要是能看清人。王德元的好性子都是看在眼裏的。他似乎很少發火,甚至連擺臉色都很少。

一般人不話,就在那笑著看你,你大程度後背一涼,覺得有些不自在或是這個人想要害你,哪怕非親非故。

王德元不一樣,他不話那便是不話,笑也隻是笑,他的笑容可能不是那麼好看,甚至配著胡須還有點油膩感,但還是讓人很舒服,也不如沐春風吧,至少和陽光順道,一起映在你的眼睛裏,暖在你的心裏。陌生人,也是應該感受他的溫暖的。

王德元很難是一個好人,甚至不上很好的生意人。他也有自己的一家要養活,所以他對妻子的貪些便宜的舉動不去阻止。但是他對別人的砍價也常常不會拒絕,覺得差不多可以接受就任由他們砍了,遇上老熟人甚至還會去倒貼點。他兩頭都不算好的。但是合在一起,就讓人覺得,這就是王德元。

王德元吃水上飯的,對貨物的殺生很是熟練。王珍娟的手法是跟他學的,速度慢了些。而弄鱔片、殺蛇、野鳥這些隻有王德元自己上手了。

黃鱔分大中賣,價格也是從高到低。大號中號的可以弄成鱔洞,也是黃鱔最常見的吃法,做法很多,紅燒或是做湯都可以。中號和號都可以做成鱔片,直接把黃鱔的骨給剔了,讓肉舒展開。鱔片最常見的是混著洋蔥爆炒,噴香,吃起來也最為有勁道。當然野生黃鱔的肉質都很健。而養殖黃鱔吃起來就有點柴的意思了。顯然養殖黃鱔也便宜。辦酒席可用不上野生的,一是貴,二是沒這麼多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