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花鶴令帶著我從東海離開,隨即回了他那洞門高閣的魔宮。
花鶴令一進宮門便召來護法,命他去一趟東海。
“傳話給歌九闕,就說他的天妃在本君這裏,讓他帶結魄燈來換。”然後打橫抱著我飛身進了寢殿。
我被花鶴令定著身在床榻臥下,有一刻靠花鶴令很近,都能夠聞到他身上氤氳未散的酒香。
“你說,一個是能挽回阿笙一線生機的結魄燈,一個是隻不過與阿笙模樣相似的女子,在那歌九闕的心中......孰輕,孰重?”他俯身掂起我的下頷,朝我眨巴眨巴他那雙桃花泛濫的雙眼,口吻有些戲虐。
我驚覺被窺透了心思,狠狠撞入花鶴令的目光,但見幽藍冥迷,在他的眸間依洄。
是啊,那盞結魄燈是救回鳳公主唯一的希望,而我,心裏明鏡一樣清楚,自己從始至終不過是鳳公主的一個影子。
我閉上眼睛,喃喃自語道:“他不會來了。”
片刻之餘,就聽有手下慌忙來報,魔宮外有一位執劍的玄衣青年正孤身一人殺進殿內,看那儀形隱約是天界六殿下九闕君,不敢多加阻攔。
“有趣,果真是有趣。”花鶴令眉梢一挑,唇角的笑意又多添了幾分,“放他進大殿。”
我見到歌九闕的時候,他站在魔宮正殿中央,花鶴令則立在殿堂之上居高臨下睥睨著他。
“歌九闕,一千年不見,你竟還活得如此瀟灑。如今新娶了天妃,怕是把我們這些故人連同陳年往事都忘得一幹二淨了罷。”
“當年你的父君叛亂,帝君為維護天界安定這才派兵出征,也是你自己竊取你父君的布陣圖,主動呈遞給天界,我才能帶領天兵天將輕易破陣,贏得南天門一戰,是也不是?”
花鶴令緘默。
“帝君容你做了魔族之首,也是念及龍雀君主先前在鳳族時立下的戰績,和你的布陣圖之功,當屬仁至義盡。你還有何怨言?”
原來阿娘口中那個在一千多年前遁入魔道,血洗南天門的叛亂者,正是花鶴令先逝的父君,昔日的龍雀君主。
歌九闕念術從掌心裏變出一盞結魄燈,傳送到花鶴令的手中。
花鶴令接過結魄燈,竟仰天長笑:“阿笙,你可看見。你至死追隨的九闕君,如今隻為了一個與你相像的女人,終於要棄負你。阿笙,你可悔不當初?”
“魔君盛情,也不打聲招呼就邀本殿下的天妃入府為客,如此多有叨擾,我也該接她回去了。”
趁著花鶴令分神之際,歌九闕一把將我從花鶴令身邊奪過,一個旋轉,飛身出了殿門。
彼時暮靄餘輝,夕殿螢飛。蟠螭燈下,宮畔細流江水映照著魔殿的淒清與冷寂。
“九闕君......”
雲端之上,歌九闕給我解了定術後,我一時無力縮進他懷裏,耳邊聽不清是風的低吟還是自己的輕歎。
我忐忑地猜想自己闖下如此禍端,讓歌九闕無故失了結魄燈,接下來定然要受到他的嚴苛斥責。可並非如是,歌九闕隻將我緊緊按進胸膛,我能夠感覺到他渾身都在顫抖。
“我知你與阿笙神似,花鶴令哪怕對我存有一萬分的仇恨,也絕不會動你一分。可你卻不知,當我聽說你不見的須臾,竟會被自己嚇得六神無主......”歌九闕把腦袋埋進我的肩膀,聲音低沉而柔軟。
“是你,翎衣。那一瞬間我的心慌不是因為阿笙,而是因為你是你。”
猝不及防,歌九闕深深吻上了我的唇,溫潤間,沁香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