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雪夜歸人(1 / 3)

風雪無情,肆虐大地。這並不像是雪,更像是冰刀,雕刻著世界。風,追逐著,想拚命抓住空中左躲右閃的雪花,銀蛇飛舞,世界已是白芒一片,夜已深,風雪卻沒有任何要停的跡象。地一片寂靜,隻餘風聲呼嘯,世界猶如地獄一般,鬼哭一片,聽起來讓人不寒而栗。

無情風雪夜,卻看見一輛馬車遙遙駛來,馬車不大,絕不是世家大戶的氣派,馬車走的緩慢,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可以湮沒在風雪中。趕車的壯士目光銳利,就像他手邊的那把刀,鋒利、明亮、寒氣逼人卻又異常可靠。他年紀並不大,仿佛也才三十出頭,身披一件狐皮大髦,衣服上已積滿風雪看不清穿著。他的臉略顯消瘦,仿佛是這冰刀雕刻出的一樣,他也毫不遮掩,任憑風雪拍麵。這是一張堅強的臉龐,就像他的眼睛一樣讓人覺得可以依靠。

不久,男子將馬車緩緩停下,掀起一角車窗,車裏一個孩童就著一勾爐火正熟睡著,眼角的淚痕早已風幹。

“算是睡著了。”男子拍了拍身上的積雪,回頭繼續駕車。男子輕歎一口氣,和著風雪心道:“真是苦了他了,這一的變故著實讓人難以承受。”

早晨,他還陪伴著父親前去捕獵,他甚至親手抓住了兩隻野兔。

可現在,他已孑然一身,隱身無情風雪夜。

大雪和著暴風,模糊了整個世界,隻得靠著直覺緩緩前進。。

男子又將車停了下來,這一次停車卻不是因為查看車內情況。他看見就著路邊竟然出現了一座館,點點燭光自門窗透出,給這地增加了一絲暖意。實在太冷了,自今中午以來,他和那個孩子還米、水未進,已顧不得時辰了,他決定前去敲門,如能稍避風雪,待到雪停最好。縱使不能,也可吃點東西,暖暖身子。

男子喚起沉睡的孩子,車裏的孩童揉了揉眼睛,眨巴眨巴,像是有些睜不開眼,此時的兩隻眼睛腫的就像被蜜蜂蜇過一般。孩童最多不過八歲年華,一幅鄉下普通農家的裝扮,一身粗布棉衣,頭上戴著頂氈帽,由於冷的原因,兩個臉蛋皴的有如兩個染紅的雞蛋,雖然穿著樸素,但卻是幹幹淨淨,身上的幾處補丁也像新的一樣。

男子接過孩子,“吱呀”一聲,推門而入。燈光映麵,直照的他有些恍惚,屋內熱鬧非凡,卻是另一番景象。將才風雪大作,竟聽不得些許動靜。

“他娘的,我趕緊把門關上。”寒風湧入,廳內眾人皆跟著打了一個冷顫,一個毛臉大漢心中不悅,惡狠狠的道。

男子掩上門,獨自找個拐角坐下。他細細打量一番,這間酒館著實不大,那個毛臉漢子一行八人占據著中間的一張桌子,不停的胡亂吹噓。對角的地方身著黑衣,頭戴鬥笠的兩個人安然坐著,帽簷壓的很低,使人看不清什麼長相。掌櫃的也樂得這場大雪帶來的這麼些客人,在櫃內半眯著眼,一個夥計在廳內不停的招呼著。

男子點了些家常酒菜,招呼著孩子趕緊墊墊肚子。

“真他娘的晦氣,老子還想著走這趟貨最多不過一旬,這下可好。”那毛臉漢子大聲嚷道。

“史大鏢頭什麼風浪沒見過,這點風雪算的什麼。”

“就是就是,方圓百裏,誰沒聽過史大鏢頭的名號。”

“斷不得有什麼差池。”

聽得毛臉漢子心情不悅,周邊的幾人不停的附和吹噓,那毛臉漢子原名史大柱,在這鏢行也混了半生,周遭上下也頗具威名。

“我到不是怕有人打這批紅貨的主意,我史大柱走鏢幾十載,一向不藏著掖著,誰若是有本事,取了便是,這麼些年來,綠林朋友們還算是給麵,又何曾誤了一趟鏢?”史大柱輕歎一口氣接著道:“兄弟們有所不知,這趟鏢限我一旬之內交與京師王太師,這場大雪,怕是要毀了我這半世威名。”

“史大鏢頭也不必太過憂慮,隻待明日雪停,由車改馬,兄弟們定誤不了時辰。來,兄弟們,喝喝喝。”

“就是就是,史大鏢頭多慮了。來來來”

七八個人一同起身,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觥籌交錯之際,又是“吱呀”一聲,一股寒風夾雜著雪花呼嘯而來,隻見一個人晃晃悠悠走將進來,此人蓬頭垢麵,不修邊幅,臉上的胡子也似幾個月沒有打理,實像是埋在亂麻堆中的一張臉。他衣著單薄,最讓人稱奇的是在這寒冬臘月此人居然還光著腳丫子,七昏八倒,仿佛隨時可能倒下去。

“他娘的,喝個酒也不得安生。”史大柱性情急躁,破口罵道。而其他幾個人則像看著怪物一樣全都啞口。

“五花馬,千金裘,呼爾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好,喝、喝。”那瘋漢歪七倒八,一邊念道,一邊走向史大柱一幹人等,誰知腳下不穩,一個踉蹌,倒在了其中一人身上。史大柱一行直接炸開了鍋。

“滾滾滾。”

“哪來的叫花子。”

“真他娘的晦氣。”

一邊嫌棄一邊將其向外邊推。

“爾等不知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既然來了,就是緣分,何故拒人千裏之外,掌櫃的,來壺好酒。我來陪這群好漢喝一杯。”任憑人家如何推搡,那瘋漢自巋然不動。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其中有不耐煩的先行出手,直擊那瘋漢麵門,誰知瘋漢一個踉蹌,竟避開了,又有數十拳接連而至,瘋漢歪七倒八之間,竟全部落空。眾人見此,欲群起而攻之,不料瘋漢卻一個轉身,癱坐在那中年男子身旁。

“停停停,無趣無趣。不喝便是不喝,怎麼還要打人。”瘋漢喘著粗氣道。

“罷了罷了。”史大柱行走江湖多年,將才一番交手,他便看出這瘋漢身手不錯,也不願多生枝節,於是邀住眾人,就此作罷,一行人又從新落座,接著胡吃海喝起來。

卻不料剛一落座,史大柱便罵起了街來,他剛喝了一口,便“噗”的一聲吐了出來,接著便大聲罵道:“媽的,今晚都成心和我作對是不是,掌櫃的,你來試試,這他媽是人喝得麼?”

“噗、噗、噗”隨行的幾人剛一入口,也都跟著吐了出來。

“掌櫃的,你存心找不痛快是不是。”

“我看你這店是不想開了。”

“好生奇怪,將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變了味了?”

一時之間,罵聲四起。掌櫃的瞬間沒了困意,慌忙的自櫃台跑了過來。挨個陪起禮來:

“各位好漢,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來,你自己試試。”那毛臉漢子斟了一碗酒,遞給了掌櫃的。

掌櫃恭恭敬敬的接過酒來,呷了一口,卻也給吐了出來:“奇了怪了,怎麼變得又酸又澀,對不住,真的對不住,我這就給幾位大爺換上店新釀的幾瓶好酒。”掌櫃的心中也是奇怪,急忙向給位賠了禮,去向酒窖取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