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麗女士麵目猙獰的走到書桌前,將桌子上的藥通通掃到了地上,“哐當哐當”仿佛是一連串佛珠突然斷了線,在地上彈跳起來的聲音,一眨眼的功夫,五彩繽紛的藥丸遍地都是,跳到床底下,桌子底下,滾了幾圈安靜了。
“我讓你吃”羅麗女士聲音提高了八度,尖利刺耳的餘音,還在我的耳邊回蕩,她用力的踩著這些藥丸,我似乎還能聽到它們粉身碎骨的聲音,眼淚開始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依舊坐在床上紋絲不動,一語不發,還是爸爸將惱羞成怒的媽媽拉出了房間。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得了一種怪病,每天以吞吐減肥藥為樂,也許是偷吃這種藥上了癮,隻要一停下來就覺得自己會越發顯胖,我開始違背醫囑,大量吃藥,好幾次都因肚子痛被送去了醫院,醫生也說不清我到底是生理上的病態還是心理的病態。
我拿起了書包,從客廳路過,羅麗女士正坐在沙發上喘氣,我爸還在她耳邊耳語,看來她的氣還沒有消,嘴裏不停的念叨“我怎麼生出這樣一個不讓人省心的玩意。”
有時候我就特別羨慕羅麗女士,能找到這麼愛她容忍她的男人,尤其是看著他為她剪指甲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強烈,也許我這輩子都遇不到對她這麼好的人了。
我沒有扭頭看他們一眼,就奪門而出,我深深吸了口氣,這就是我生活的家庭,一個更年期的母親,一個處處忍讓的父親。
氣溫逐漸攀升,每一股空氣都凝聚著散不開的熱氣,仿佛隨時能冒出煙來,大街上隨處可見衣著暴露,搖曳著嫵媚身姿的“白骨精”們,這個社會不就是流行骨感美嗎,所以我這樣的人總是無人問津。
我總覺得自己和別人過的不是一個季節,我寧願用一層層的衣裳包裹著一身搖搖欲墜的肉,寧願熱的喘不上氣,寧願用帽沿遮擋住大半邊臉,寧願低著頭裝成若無其事的用腳踢街邊的石子,這樣至少我不用理會街上人異樣的目光,她們一定是在詫異,怎麼可以胖成這樣慘不忍睹的樣子。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一個自卑的人,我總是試圖去掩蓋什麼,卻偏偏暴漏無疑,呈現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曆史老師正揮舞著手中的粉筆,聲情並茂的講述著某個年代的野史,絲毫沒有發覺我的存在,我麵紅耳赤,尷尬的站在門外,我不敢如某些同學鏗鏘有力的打聲報告,也不敢理直氣壯的迎著別人懷疑的目光跨入座位,像隻怯生生的小兔,縮了回去。
韓宇飛不知道從哪個拐角處拐了進來,他哼著歌,昂著頭,挺拔的身姿,輪廓分明的五官,我卻不敢多看一眼,她把頭埋的更低了,恨不得鑽進衣領裏,可是韓宇飛分明是朝著她這個方向走過來的,我的心如“砰砰”的鼓點般跳動著,“真是糗大了,讓他看到自己這個尷尬的樣子”。
我想海川四十三中大概是沒有人不知道韓宇飛的存在,海川四十三中的第一大帥哥,在轉入到一個新的學校,生活在一個新的環境時,出現在你耳朵裏最多的我想大概就是這所學校人人樂道的帥哥們吧,盡管這些人離你的生活很遠很遠,甚至到了遙不可及的地步,可是你卻不得不被動的聽到他們的消息,因為你的身邊會有很多人都在議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韓宇飛目不斜視的從我身邊走了過去,徑直走到我旁邊的男廁所,我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無比,他怎麼會注意到自己,一個肥肥胖胖其貌不揚的女生,他喜歡的明明是我們班的班花,沈菲菲,一個永遠露著八顆牙齒式的標準笑容,還有那錦上添花的兩個小梨渦,讓人賞心悅目的高個子美女,可是我並不喜歡她,甚至是討厭她,說不上為什麼,也許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她是韓宇飛的女朋友吧,盡管大家都說他們是郎才女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