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機合上,又偷偷跑到他身後的書架處,遠遠的看著他的背影,他放書的時候發現了我,我慌忙將頭縮了回去,心裏忐忑不安,噔噔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大片大片的陰影在我麵前臨摹出輪廓。
“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小偷呢”他衝我燦爛的一笑,露出兩排錯落有致的牙套,銀光閃閃的,有些滑稽,我強忍著沒有笑出來。
後來小美嘲笑我“你見過有王子帶牙套的嗎?”我搖搖頭卻不服氣的說“戴牙套怎麼了,那是對美更高層次的追求”可我在心裏想著王子帶牙套聽著就挺搞笑的。
我們一同從書店走出來,濃密的陽光揮灑下來,照在牙套先生棱角分明的臉上,燦爛美好,我心如鼓點般“砰砰”跳動著。
“小朋友,你上幾年級啊?”
什麼小朋友,我有沒有聽錯,我明明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太蔑視人了吧,牙套先生還未退卻臉上的得意。
“拜托,我上高二”我擲地有聲,理直氣壯的說,牙套先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學長們常說回首往昔,最懷念的就是高中的時光,純潔質樸,活的真實美好,像極了一幅濃墨重彩的水粉畫,懵懂的情緒,青蔥的歲月,仿佛在嘴邊輕輕一吹就能漂浮出透明的泡泡,在陽光下泛著五顏六色的光。
我一直不以為然,小說裏的浪漫情懷向來與現實世界絕緣,對我來說高中就像個噩夢,像真金火煉的地獄,每一天身心都備受折磨,暗無天日,坐在座位上旁邊也必定堆滿了各種參考書,壘的擋住了所有的視線,食堂必定像人山人海的鬧市,或者是某個折扣店的門口,大家像餓狼似的爭分奪秒的搶飯吃,並以最快速度趕著上自習,沒人停下來嗅一嗅身旁的桂花香,沒人停下來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海川一中就像個大烤箱,我們就是熱鍋上的螞蟻岌岌可危,隻是有些人從來都是招搖過市。
“聽說我們新來了一個班主任,吊的不得了”顧浩澤跳到課桌上,腿自然的橫放在後排許哲的課桌上。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因為他的腳就伸在我旁邊,許哲是我的同桌,一個斯斯文文的男生,從未見他和誰打過架,更別提對顧浩澤惡言相向了。
“真的假的?”小美湊過來嬌滴滴的說,我差點沒吐出來,她用手重重的在我大腿上擰了一下,我當時的臉色一定難看極了。
上課鈴聲如期而至,“噔噔”的皮鞋聲響起,我開始莫名的緊張。
“等著看廬山真麵目吧”顧浩澤扭過頭一臉興奮。
黑色的皮鞋,一身休閑裝幹淨利落的呈現在大家麵前,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新來的班主任正是我覺得文藝範十足的牙套先生,小美朝我使了個詭異的眼色。
“我叫周坤,以後就是你們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了,請大家多多關照!”我似乎看到他的牙套在閃閃發光,說完他像個紳士般的朝我們鞠了個90度的躬,繼而又擲地有聲的在黑板上寫下“周坤”兩個大字,他的字清秀雋永,像個才華橫溢的女子書寫的,瘦瘦長長的看了就讓人舒服。
在他轉身的時候顧浩澤扭過頭來朝許哲擠眉弄眼,指了指他的牙套欲言又止的回過頭去,我真想把他的牙齒一個個敲下來,扔進下水道裏。
牙套先生隨即進入了狀態,開始聲情並茂的講著課,我的心開始砰砰直跳,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生怕他認出我來,又把頭低了下去,恰好桌前那一摞書成了我最好的遮擋物,我又好奇的探出頭來,左右環視,發現牙套先生竟然神奇般的消失了,我正想長舒一口氣,肩膀被重重的敲了一下,感覺不妙,果然牙套先生站在我身後,正眯著眼睛對我笑,笑的意猶未盡。
他拿走了我手中的時尚雜誌,“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忽然意識到慌忙之下,我居然拿起剛剛買來的雜誌遮在了臉,小美朝我吐了吐舌頭,接下來的20分鍾我的心就像裝上了彈簧器,開始上下不停的彈跳,像是要跳出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