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幻想症(2 / 2)

事實上我騙了你,那條路至少要走半個小時。

趁著老師和家長道別,我拉著你偷偷溜了出來,穿過小巷,我們停下了腳步,別人都說我人小鬼大,這樣的情節我不止一次的上演過,但你卻拍著心口不停的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在旁邊看著你傻笑,忍不住要問“你不怕我是壞人,騙你嗎?”

“我相信你不會”你故作平靜的說,但我想你的心裏一定是在打鼓,你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小區門口,你的媽媽踱來踱去,看見你的身影,飛快的衝上來把你抱在了懷裏,“老師說你不見了,我嚇死了,怕你自己回來隻能在門口等你,再晚一點媽媽可要報警了。”

“這是我同學許落落,是她帶我回來的。” 你指著身旁的我,衝媽媽撒嬌。

我剛想問聲好,卻看見你媽媽臉色陰沉了下來,凶神惡煞的衝我說“以後不準把然然教壞了,你這孩子太沒安全意識了。”

我站在原地,委屈極了,視線裏你們的背影越來越模糊,我甚至看不清方向,你趴在媽媽的背上憂愁的看著我,忽然在拐角處衝我作了個滑稽的鬼臉,把我逗笑了,我知道這是你對楚楚可憐的我表示你也無能為力。

回到家裏,我還是一個人形單影隻,父母都在為生意奔波,根本無暇顧及我。

但自此以後我不再一個人玩泥巴,身旁又多了一個小小的你,你就是我童年的一米陽光,明媚溫暖,照進我心坎兒裏,那裏一整片花都開了,光彩奪目,它們甚至衝噬了我整個童年。

有一天,我們相約在花園彈琉璃球,那些五顏六色的琉璃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它們劃出歪歪扭扭的痕跡,就像我們一連串傾斜的腳印,燦爛美好。

我忽然停下來衝著正全神貫注瞄準視線的你說“以後要是誰能給我搜集夠九百九十九顆琉璃珠,我就嫁給他。”

你停下來,若有所思的看著我,我怎麼會知道自己年幼時那脫口而出的玩話,日後卻成為我們無法觸及的傷痛,和一段有始無終的孽緣。

夜裏我被一陣吵鬧聲中吵醒,跳下床去想要開門,卻被爸爸攔住,我清楚的聽到那些聲音是從你家裏傳來的,“乒乒乓乓”像是砸東西的聲音,我被嚇壞了,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但我分明聽見你嘶聲力竭的哭聲,像是一把利劍直擊我的心髒,疼的失去了知覺。

不知何時一切都歸於平靜,靜的出奇,我聽不見任何聲響,迷迷糊糊中我竟發覺自己置身於一個偌大的黑淒淒的森林中,耳邊不時傳來怪異的聲響,我想走出去,又像置身迷宮,繞來繞去又回到了原點,我害怕極了,卻看見不遠處一個瘦小的背影若隱若現,我忐忑的走向前,竟然是你,你滿身傷痕的衝我呼喊“救我,救我。”

我被驚醒了,手心裏滲滿了汗,以至於這個夢一直纏繞了我很多年,常常會觸目驚心的浮現在眼前。

早上爸爸告訴我你們一家人搬走了,我痛哭流涕,媽媽說這是我從她肚子裏出來哭的最撕心裂肺的一次。

失去了你,我就像失去了去最心愛的玩具,整個人陷入了無邊的空洞中,孤單就這樣漸漸腐蝕著我的每一寸肌膚,落寞無助。

若有一個人實實在在的來過你的生命,陪你走那段路,打發大把閑的發慌的時間,甚至能喚醒你的保護欲,歸屬感,忽然有一天他憑空消失,就像生活失去了重心,瞬間跌入無盡的深淵。

我開始遊走整個小城,甚至不放過每個角落,也許你正躲在那裏呻吟,我不想看你痛苦。我開始等你的來信,我始終相信你不會不告而別,不會忘記曾經有個許落落帶你回家,直到我長發披肩,穿起了荷葉邊的裙擺,直到有一個男生每天衝我吹口哨,每天跟在我身後叫“許落落,你站住,我們一起走。”

我似乎真的把你忘了。

鄭浩龍拉著我的書包帶,我甩開。

“不許你不吃早餐。”他命令的語氣,把熱騰騰的早餐遞到我麵前。

“幹你屁事。”我推開,大步往前走。

“許落落,你記住我隻對你一個人俯首帖耳。”他在我背後喊。

他說的沒錯,他怎麼可能忍受任何一個人對他大呼小叫,他是這一帶呼風喚雨的人物,可唯獨對我這樣一個平凡稚嫩的學生妹情有獨鍾,有時候我在想他是不是腦袋進水了。

可是我就是享受被人喜歡的感覺,享受在他麵前我可以無所畏懼,為所欲為的感覺,我大可以利用他喜歡我的資本,對他指手畫腳,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這樣的我常常令少女們羨慕不已,她們總說“得到了不懂得珍惜,別失去後再後悔莫及。”我心頭會浮現某種優越感。

“你喜歡我什麼?”我癱坐在步行街的石階上問他。

“從第一眼見你,我就喜歡你,單純,真誠,不做作,大大咧咧,沒羞沒臊。”他笑答。

我把手裏的冰淇淋不偏不斜的砸到他身上大吼“你這是誇我的嗎?”

“你沒說要我誇你”他作委屈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