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就當時的情況看,我的罪名已經難以洗脫,他們這些在縣衙多年的老吏如何會多此一舉,派人對我下手呢?要是我真突然死在縣衙大牢裏,隻會給他們增添變數與麻煩。”
聽了這番分析後,黃豐便哼了一聲,沒有作出分辯,顯然是承認了這一點。
“不過當時我也就是有所懷疑罷了,畢竟沒有證據哪。尤其是之後在遇到韃子的攻擊,在保安堡內你為了救我而身受重傷,就讓我開始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動搖,因為這實在不合常理。直到後來,我才想明白其中原委。”
楊晨著,又是一聲歎息:“其實你早就已經知道了我錦衣衛密探的身份,所以才會故意接近我,並以求助的名義把我拉進了這一起偏頭關的弊案之中。而你的真實目的卻隱藏得極深,你的目標其實並不在偏頭關,而在我們之後趕去的大同城。你是為了刺殺楊一清大人才設下的這一局吧?
“隻是因為大同那裏禁衛森嚴,楊一清大人身邊更有無數好手環繞,等閑之人根本近不得身,更別提突然行刺了,所以你才會把主意打到我這個錦衣衛密探的身上,想借我的身份,以查案為名接近於他。我得不錯吧?”
黃豐的目光一垂,沒有作聲。但他的這一動作已經是把心思給表露出來了,證明楊晨所是實了。
楊晨見狀,眼中閃過一道精芒來:“為了這一計劃,你可真算得上是處心積慮了。其實陳誌高和他的家人就是被你或你的同夥所殺吧?”
“何以見得?”黃豐終於是有了一點反應。
“陳誌高被殺一事其實你們做得很幹淨,幾乎都找不到什麼線索,或許之前有,但也被你這個查案的捕頭給掩蓋了起來。不過破綻還是有的,那一份埋在城外的賬本其實就是你們所偽造的,本來是想把案子弄得更複雜些,好讓我更堅定去找楊一清,結果卻是適得其反了。你們一定想不到,朱縣令他居然是楊一清大人的門生,是被他差來此地查探舞弊一事的吧?
“這應該是你們露出的第一個破綻,也正是發現這賬本是由人偽造,才讓我開始懷疑陳誌高之死與弊案本身沒有什麼牽連了。而你露出的第二個,也是決定性的破綻,就在於為了把我陷於絕地而出手殺死了陳家滿門!
“你為了讓所有人都相信這是我殺的陳家滿門,所以特意偷走了我的佩刀,並以之殺人。可這卻露出了破綻,我的佩刀藏在家裏本就沒多少人知道,更別提對方是在我離開官舍趕去太原時下手所偷了。而這點時間可不長,隻有知道我去向和動身時間之人才會如此輕易得手。而當時縣衙裏知道我將在次日一早離開趕赴太原的,就隻有朱縣令,以及你黃捕頭了。”
“隻憑這點推測,你就確信是我殺的陳家人?”黃豐心下有些不甘地問道。
“當然不光隻有這點了。還有個關鍵所在,那就是李貴的證詞了。他為何會一口咬定我就是凶手?我查過,他確實沒有問題,隻是個尋常販,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了,是有人誤導了他。恐怕,是你故意讓他看到了自己行凶時的情景,然後才讓他相信是你和我一起行凶殺了陳家滿門吧?因為當日你我是一起盤問的他,所以就給了他一種你我本就是同路人的錯覺,當他發現你在場時,自然就會想當然地認為我也是凶手了。當真是好算計,居然想到了利用一個清白之人來指證於我,使此事變得越發撲朔迷離。”到最後,楊晨又是一聲歎息,黃豐此人遠比之前所表現出來的要深謀遠慮,隻可惜選錯了道路。
而黃豐則輕輕地笑了起來:“我縱然再算無遺策,終究還是敗在了你的手裏。被你所擒,我心服口服……”
楊晨卻沒有一點喜色:“你可知道,就因為你的這些算計,害死了多少無辜之人?多少將士因此而亡?你難道就不感到愧疚麼?”
但這一回,黃豐卻不再作聲,他隻是麵無表情地盯著對方,眼中閃動著無悔的光芒。顯然,作為白蓮教的人,對於這一次的行動他並不後悔!
這讓楊晨心下陡然就是一動,也不知這下間還有多少像他這樣的人,白蓮教還真是深藏在這平靜水麵之下的可怕因素哪……而自己,是不是可以幫著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