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雪依瘦弱的身軀裹在厚厚的紫貂披風裏。

因為瘦弱,蒼白而疲憊的臉頰上就隻有一層皮貼在顴骨上,似雕刻般棱角分明。

往昔那靈動、晶瑩剔透的黑葡萄般的眸子也失去了光澤,取而代之的是暗淡無光的渾濁目光。

那瘮人的目光隻是癡癡的盯著刑台上跪著兩人。

她的一側嘴角上揚,掛著不知道是笑還是哭的表情。

刑台上,那披頭散發的婦人似感應到了紀雪依的目光,低垂著的頭猛地抬起,順著紀雪依的視線望來。

“唔,唔......”

婦人被破布塞緊的嘴裏發出嗚嗚聲,看熱鬧的人都聽不清她想說些什麼。

可是紀雪依知道,知道她想說什麼!

她想罵自己,罵自己是逆子,是禍害,是災星!

婦人的掙紮驚擾了一旁緊緊閉著眼的男人。

男人睜開眼睛,目光呆滯地看了過來。

和婦人赤紅恨毒的眼神不一樣,男人看到紀雪依時,眼裏流露出的是悲哀,和......意味不明的光芒!

好似,眷念?思念?後悔?

紀雪依看不明白,可是等男人眼裏流下兩行清淚時,紀雪依好似被鐵錘猛力擊打在心口,心裏一陣巨疼。

“噗哧!”

紀雪依嘴裏噴出一口鮮血,血薄霧般噴灑在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地上,似她那年在暗香山第一次見到文薑澗時,那棵老梅樹上開出的如火雲般耀眼的紅梅。

四周看熱鬧的人群見狀,似避瘟疫般,紛紛躲避開來,潮水般的人流好似被看不見的手撥開來,雪地上隻剩紀雪依瘦弱的身影孤伶伶的站在刑台下的正中位置上。 “

行刑時間到!”監斬官文薑澗拋出兩根寫著“斬”字的令箭。

兩名劊子手分別站立於五花大綁,跪在台上的一男一女身側,手裏錚亮鋒利的大刀高高舉起,迎著陽光反射出耀眼的冷光。隻待監斬官嘴裏的“斬”字出口,就手起刀落。

人群裏嗡嗡的說話聲響起,一些臉色烏青的人,嘴裏發出劇烈地咳嗽聲,時刻準備著。隻等台上的人,人頭落地,他們就好衝上去用手裏的白麵饅頭去蘸那熱氣騰騰的鮮血。

令箭掉落的同時斷頭炮響起,文薑澗那洪亮威嚴地聲音也在同時再次響起,

“行刑!”

大刀揮舞著落下,紀雪依耳邊傳來利刀劃破長空的呼嘯聲,劊子手手起刀落。

“爹......!”紀雪依聲嘶力竭地喊出近十年沒有叫過的那個字,眼睛裏湧出的淚珠滑落,和著嘴角的血跡劃過嶙峋的下頜,不斷滴落在紫貂毛上。

紀昊天也不知道聽到紀雪依的叫喊聲沒有,他的頭顱被鋒利的刀刃砍斷,“骨碌碌”地滾到刑台邊,

“啪噠!”

紀昊天的頭顱竟然掉落在了刑台下邊紀雪依的正前方。他的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毫無生氣的看向紀雪依緩緩蹲下的身子。眼睛裏卻再也沒有從前因為紀雪依的叛逆而大發雷霆時流露出的失望眼神。

和紀雪依不合的紀府填房,岑氏也死了。

一群湧上去用鮮血蘸饅頭的百姓,把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相爺夫人那高傲的頭顱踢的滴溜溜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