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也就算了,許萱兒卻似乎是忘記了自己成年人以及一個母親的身份。反正和咕咕說不通,道理也講不明白。幹脆放棄倒是來得爽快,至於那些羞恥的言論,她許萱兒就當完全沒聽過吧。
於是,兩個人一路嬉笑打鬧,乘著夕陽回了家裏。隻怪黃昏的景色太過美麗,然而詩詞創作的技能卻又一點兒沒打開。不會寫來隻會吟,所幸,她在紐約大街上的附庸風雅的作為沒有遭到咕咕的嫌棄。
相反,大概是因為血脈之源吧,許萱兒念詩的時候咕咕也很開心地學習。“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許萱兒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咕咕也就一個字一個字地複述。雖然,從他口裏出來的字眼總是顯得有些奇怪。
然而,那近乎於在對語言最為渴望與希望的“牙牙學語”的時期才會有的認真與緊張感,已經把許萱兒的那顆心給融化了。既不聚集成滴,也不成股流下,隻是暖洋而已,隻是吹散了西伯利亞寒流的暖洋而已。
而且,不管怎麼說,她們畢竟還是中國人啊,麵對自己的文明又怎麼可能會不動心呢?咕咕也就是許念顧,生於美國,長於美國,況且年紀還小。自然就可以毫無心理障礙地將這裏當成他的家啊!
可是,她卻不是。她是逃難而來,她是為了避開內心的兵荒馬亂而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這裏。如果不是因為咕咕的陪伴,這裏,是怎麼都不能夠稱作一個“家”的。
也許,之所以在很久以後,許萱兒願意接受顧南希提出的“回國”的建議。除了因為兒子許念顧的健康,除了因為她對那個人割舍不下的想法,還因為今天從學校到家中這一路的美麗黃昏,還因為那個使她融化的瞬間……
漸漸地,兩人步行到達了家中。其實,這次的確算是個母子兩個少有的經曆,因為在發生那件事情以至於老師找到她之前,許萱兒都成天地忙於工作。咕咕上學的時候,要麼是他的幹爹郭峰接回去,要麼她自己開車接回家。
這樣,一下子就節省了不少的時間,隻是,卻也失掉了那麼多個能夠看到“今天這般美好”的機會!
因為少有,也就可以很自然地想到,“山高水長,回家路遠,累人腿腳。”許萱兒在到家前的那一刻就徹底癱成了一淌水,又碰見大床就安安穩穩地躺了上去。似乎隻有這個時候,她才能直接地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相反,咕咕就比他的媽媽“優秀”太多了。小孩子精力旺盛,再加上他常常在學校混跡,常常與公園的兩位熟悉的老大爺一起鍛煉,所以顯得尤其輕鬆。很能讓老師同學包括他的媽媽許萱兒以及顧南希、郭峰等人堅信他有著一副“鐵打的身子”。直到,後來的病發,大家終於意識到了他們之前是那麼的幼稚。
“媽媽,媽媽!”看吧,一個長長的消耗之後依然精神百倍。
“咕咕,媽媽累了。你自己去玩兒吧,餓了的話冰箱裏有水果和零食,不過下麵格子裏的‘哈根達斯’不許拿太多啊,小心拉肚子哦!”
相比之下,許萱兒就已經是一個“萎靡不振”的狀態了。多說一句話都會覺得口幹舌燥,難以忍耐。盡管麵對咕咕的時候還是很囉嗦、很聒噪就是了。
咕咕沒有立刻答話,大概是想要仔細地琢磨一下吧。
隻是,忙碌的他們都沒有想過那張孤獨的明信片。它就隻能躺在遠處的茶幾上,遠遠地觀望整個房子,感受著母子兩個流露出的絲絲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