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樓用力地掐住雲歡的人中穴,那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終於慢慢睜開來,一雙貓兒樣的眼睛撲閃了兩下總算有了焦距。雲歡滿臉的迷茫,不自覺地坐了起來,不安地看著眼前的人,雙手抱膝,不敢說話。
“你,還好吧?”雲逸樓輕聲問,生怕就嚇著了他。卻發現,看著他的那雙眼睛異常的茫然,“你不記得我了?我們前幾天才見過的。”想了想,難道是因為自己洗幹淨了又換了衣服的緣故?
“你們是誰?為什麼我會在這裏?這裏是哪裏?”軟糯的聲音,雲歡白著一張小臉,每問一個問題就把自己往後縮一點,眼看都要縮到床裏頭去了。雲歡好害怕,他不要呆在這裏,這裏好黑好嚇人!他要回去!咦?他應該回哪裏去呢?他是誰?他的家人是誰?他的家人都在哪裏?他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這個認知讓小雲歡嚇得臉色發白,無助地瞪大眼睛驚恐地看麵前的人。是他們把他抓了嗎?為什麼要抓他?
“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你記得自己叫什麼住在哪裏嗎?那天跟著你的那些人呢?”雲逸樓皺眉,想起剛才那男人說他傷了頭,但是剛剛他明明檢查過,這小孩頭上沒有傷。看對方不住搖頭,小臉哭得跟小花貓一般,雲逸樓放柔了聲音,“不要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來,先喝點粥。”
雲逸樓知道,這孩子是好人家的孩子,一定是著了那個男人的道。
很奇怪的是,雲歡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卻不敢違背眼前的人的話,乖乖地張開小嘴,任那人把一碗熱騰騰的粥都喂到肚子裏去。這種敬畏的情緒他似乎一直都有,但是好像不是對眼前的人,是誰,他想不起來了。總覺得這人給他感覺有點熟悉。
“好了。”雲逸樓上了床,笨拙地抱住那還在發抖的小身體,笨拙地開口哄道,“別哭了,好好睡一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一直一直?”雲歡揪住雲逸樓的衣襟,大大的眼睛錯也不錯地看著雲逸樓。
“一直一直。”雲逸樓承諾。
雲歡鬆了一口氣,小手指了指一直坐在桌邊背對著他們的人,“為什麼他不上來睡?”
“沒事的,你們先睡吧。”輕柔的聲音從那人口中傳來。
雲歉是怕自己滿臉的傷疤把那小孩嚇著了,因此才一直背對著床,想等兩個小家夥都睡著了再上床去。
雲歡歪了歪頭,他覺得這個聲音好溫暖,是一種,從沒有過的溫暖。呆呆地從床上爬下來,赤著腳走到那人正麵,當看到那一臉的傷疤時,雲歡不但不覺得可怕,反而覺得很難過,大眼睛裏蓄滿了淚珠兒,小手輕輕地摸了上去,雲歡湊上前,張開小嘴,“呼——不痛不痛!”
父子倆都是一震。尤其是雲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湧了上來,讓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眼前的小孩。
一番折騰,三人總算睡下了。看著兩個小小的身體抱在一塊兒,雲歉突然覺得,他什麼都不怕了,一股幸福的感覺溫暖了四肢百骸,他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小孩也帶走。
整整一夜,雲離瘋了一般到處尋找,卻什麼都沒有找到。想到那個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小人不知道遭遇了什麼,他就陰暗的想殺人。不理會屬下的勸阻,他穿梭於大街小巷,希望他的歡兒轉眼間就會頑皮地跳上他的背撒嬌著討饒,“小哥哥,歡兒跟你鬧著玩兒呢!”
沒有!
還是沒有!
哪裏都沒有!
到底去了哪裏?
雲離困獸一般抓扯著自己的頭發,整個人處於崩潰的邊緣狀態,任何人都不敢靠近他。
與其說他想宰了鳳子影,不如說他更想宰了自己!他就應該把小猴子綁在身邊,寸步不離。他知道的,除了他跟父皇,這世上沒有人能鎮得住那無法無天的小潑猴,常常說到風就是雨,他明明知道的,知道的!可是,他還是沒有看好他,還是讓他丟了!
雲離晃了一下,被鳳子飛一把抱住。
“離兒,我們先回去吧,讓其他人接著找,你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你爹他該怎麼辦?”鳳子飛擔憂地勸。太子是那人的血脈,也等於是少主的血脈。失憶後的少主有了自己的一套記憶,已經忘了那個人,也壓根兒沒有懷疑過太子的身世。唯一知情的他們幾個早就發誓要代替那人好好守護住這孩子。他們對這個孩子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疼愛,希望他能夠健康長大,這樣也算對故去的人有了交代。至於是誰繼承這天下,想必任人唯賢的少主也不會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