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智師,最近的三個月,雲兒已經昏迷了七次,每次蘇醒以後,他的身體就會虛弱幾分,難道就沒有辦法能讓雲兒徹底康複嗎?”
滄桑的聲音透著悲苦,在閣樓中回旋。
閣樓的床榻上躺著一位白衣少年,他的年紀大約在十五歲,精致的五官、黝黑的劍眉,美中不足的是身體很消瘦,猶如弱不禁風的書生。
少年的身旁有二人,其中一位拄著木杖,眼角魚尾深陷,額頭上皺紋道道,從麵相上判斷年過古稀,實則隻有五十出頭。
他,正是道山上的聖主,葉龍。
另一人坐在床榻邊,他身穿潔白道袍,發絲、胡須以及雙眉都猶如潔白雪,仙風道骨氣質超凡。
上智師收回了把脈的右手,又從懷裏掏出了一粒白色藥丸,掰開了少年的嘴放了進去。
隨後,上智師再次看了一眼床上少年,嘴唇微動傳出了一聲歎息,站起身輕揮了一下手中拂塵,對著葉龍躬身一拜。
“聖主,此次少主昏迷的原因不在於舊病複發,而是被六長老的兒子孫銘羞辱氣急攻心,最終導致的暈厥。剛剛我為少主服下了滋體養神丹,最遲亮便能蘇醒。”
“孫大海……孫銘。”葉龍咬著牙,目光中閃爍著寒光,怒哼一聲再道:“他們父子二人,還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看了一眼葉龍,上智苦歎了一聲。
“聖主,其實不用我明,您也知道少主這十幾年是怎樣過來的。句您不愛聽的話,就因為他不能修武,如今道山上的弟子,還有多少人稱他為少主?”
“哼!那又如何?雖然我身不能與那輩孫銘計較,但他們想要將雲兒轟出道山,我堅決不答應。”
“聖主!這十餘年,你將多半精力都放在了少主身上。可您是否想過,一旦大長老卜陀成了新任聖主,您和雲兒會落得什麼下場?道山又將會成為什麼樣子?”
葉龍一皺眉,沒有話。
“就算我不明,想必聖主心裏也明白。所以您必須要振作,咱們道山已有五百年的曆史了。算上您在位期間,我已經做了三屆道山的師,親眼目睹了道山一步步走向衰敗。”
過往記憶在上智腦海中湧現,難以想象數百年何等艱辛,竟然讓這位仙風道骨的老者紅了眼圈。
“大長老卜陀堅持己見,想盡辦法讓道山重出江湖,滅三族六部一統九郡稱霸清水國。可是這條路,第一任聖主就是這樣走來的。最後得到了什麼?典籍中記載,三國圍攻清水,滅道山七萬聖徒。”
氣憤之語,在屋裏久久回蕩。
葉龍看了一眼上智,還是沒有話。
“咱們道山守護一方,除暴安良濟世救人有錯麼?這本沒有錯,錯的是當時道山太過鋒利強盛,錯的是清水國為二星弱國。上國一令,三國齊攻,輕而易舉將崛起中的道一脈重創。前車之鑒,有證可尋,而那卜陀依然冥頑不靈啊。”
“哎!上智,你的這些,我豈能不明白?”
葉龍重重一歎,低頭瞄了一眼身體,臉上的無奈苦笑更濃了幾分。
“你是道山的師,也是唯一的大藥師,更是清楚十五年前我從荒蕪大漠歸來後,修為也從塑骨境初期跌落到了焠脈境後期,體內毒素讓我生機衰竭,麵如古稀老人。三年後就是聖主重選之時,其實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過三年。”
“聖主!”
上智的白眉頓時皺了皺,看向葉龍的目光中,竟然多了失望和自責。
“上智,我知道你很失望,認為我喪失了鬥誌。”
上智的異樣眼神,沒能逃過葉龍的雙眼,對此他也隻能無奈苦笑:“我知道,道山一代不如一代,卜陀是我的徒弟,也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道山到了他的手裏,注定是走向滅亡。”
“那您就眼睜睜看著事態發展下去?您對得起死去的四位聖主嗎?”上智越越激動,就連聲音都大了許多。
“那你想讓我做些什麼?殺了卜陀麼?沒錯!以我現在的修為,拚上這條老命倒也能殺了他。可殺了他之後,這道山必然成為萬修無主山無魂,那樣隻會加快道一脈走向滅亡。到那時,三族六部欲要一統,受苦受難的還是清水國的百姓啊。”
……
看著瞬間又蒼老許多的葉龍,上智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了言語去反駁,畢竟葉龍考慮的事也是對的。
哎!
一聲長歎,隨著上智走到窗前,打破了短暫的安靜。
他望著外麵散發昏暗光芒的月亮,目中帶著掙紮思索片刻,口中輕語:“聖主,不得不承認,您是位好父親。但是,你卻不是一個讓人崇拜敬仰的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