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船長約三十丈,由於船隻是用來運載人貨,不求靈活快捷,隻求能載重。船身修長,寬約兩丈餘,首尾翹起,兩座帆桅一設於船首,一在船尾。
兩組帆桅中間處是船艙,分作三層,上兩層建在甲板上,底層在甲板下。
鳳菲和一眾有身分的歌舞姬,自然居於最舒適的最上層,次一級的管事婢女住下一層,像田步樂這類身分低下的,就擠在環境最惡劣的底層了。
連水手在內,這艘船載了近百人,鬧哄哄的,倒是另有一番熱鬧境況。
水運的發展,在這時期已非常發達,致有“不能一日而廢舟楫之用“的說話。
尤其江河密布的南方水網地區,一向以水運為主要交通方式,當戰事頻繁之際,建立水軍乃必然之舉,連帶民用船隻亦大行其道。
田步樂還是首次坐船,還是以下人的身份。他以往都是“高高在上”,隻今次嚐到“屈居人下”的滋味。
張泉此時正在平台倚欄前望,身旁還有兩名保鏢模樣的劍手,看來非常神氣。
田步樂舉步來到他身前施禮時,張泉像不知道他已來到般,仍迎著寒風,沒有瞧他。
田步樂心中好笑,這張泉自己如此,難怪下麵的人個個要擺架子立威了。
張泉讓田步樂苦候片時,才沉聲道:“聽說穀明那些人多次挑惹你,是嗎?”
田步樂不知他葫蘆所賣何藥,應道:“他們確不大友善,不過小人可忍受得了。”
張泉旋風般轉過身來,不屑道:“你不是精通武藝嗎?照理亦該見過很多場麵,給人踢了屁股,都不敢還手,算什麼漢子?”
其他兩名保鏢和立在後側的昆山都討好兼附和地冷笑連聲。
田步樂摸不著頭腦道:“我是怕因剛到便鬧出事來,會被張爺責怪,才不敢還手。假若張爺認為還手都不會有問題,下趟我會懂得怎麼做的了。”
其實他是有苦自己知,最怕是事情鬧到蒲布那裏,給他認出了自己來,那想要在這行駛在河中的大船上脫身就難了。
他千辛萬苦由追捕網內逃出來,絕不想再墮進這追捕網去。
張泉聽他這麼說,容色稍緩。
他左方那名高個子的保鏢道:“張爺看得起你,給你占了這肥缺,你自然該有點表現,不能削了張爺的威風。”
田步樂來到了這時代後,每一天都在權力鬥爭中度過,此刻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登時明白過來,暗呼張泉厲害,這著確是殺人不見血的妙著。自己之所以會被聘用,就是張泉故意惹怒副管事沙立那個派係的人的妙著,最好鬧出事來,讓上頭知道沙立在排擠欺壓新人。那張泉就可乘機編派沙立的不是。
而沙立現在正乘坐另一艘船,連辯白的機會都欠奉。這一招真不可謂不夠絕了。隻憑張泉聘用他這行動,便可大殺沙立的威風,向一眾下人顯示隻他張泉才是最話得事的人。
誰想得到這麼一件事,竟牽涉到歌舞團內的權力鬥爭呢?
這類歌舞團的壽命絕不會太長,一旦鳳菲倦了又或嫁人,就須結束。當然歌舞團上下人等亦可獲得豐厚的遣散費,而那正是房生告訴他對歌舞團很大的期待。
身後的昆山這時插口道:“就算弄出人命來,隻要不是你先惹事,張爺也可會幫著你的,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