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傍晚,泉城,雨。
“鈴鈴鈴”
一間巴掌大的出租房,黑乎乎的沒有亮燈,響起了一串突兀的鈴聲。緊接著是一陣悉悉索索,搗騰一番,然後唯一采光的窗口邊,昏暗的光線照出來一個成年男子的輪廓。
“喂,媽!”
“兒子啊,買到回家的票了嗎?”
“沒沒呢!搶不過那些人!”
“那那票販子的票呢?都問了嗎?”
“問了,都轉光了!”
(“叫你當初非要順著他性子,什麼去大城市見見世麵,跑那麼遠地方,現在好了吧!哼!”、“噓!當著孩子麵兒提這些幹嘛?”、“你算算,他幾年沒回過家了!我看啊,幹脆也別回來了,死外邊得了!”)
“兒啊,別聽你爸瞎,另外找時間就是了!自己一個人在外邊多注意,該吃吃,別把自己餓著。我和你爸身體挺好,你別擔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啊!”
“知道了,媽!”
“好!其他的也沒什麼事兒,你自己好好的!”
“嗯先掛了,媽!”
“嘟”的一聲,男子掛斷了電話,在自己哽咽之前。
房間裏,安靜得出奇,唯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在屋簷,在樹葉,在水坑……
男子從口袋裏掏出來包煙,剛好隻剩了最後一支,點燃,狠狠的吸上一口,煙尾的猩紅一下走了好長一截兒。靠在牆上,撇著頭望著窗外。對立的依舊是一堵牆,與這邊的合力把空擠成長長的一條。慢慢的吐上一口氣,和著歎息,和著煙,飄去了雨裏,消失不見。
這個人,叫路錦,過完年就快0了,然而還迷失在這座鋼精水泥的城市裏。失敗的戀愛,失敗的事業,失敗的人生書上:人生總有起起落落的時候。但放在路錦身上,就變成起起落落落落落了。那個起起,都不一定充實。歲踏出大學校門時,誌在高遠,想要闖出一片。可是呢,8年時間,幹出些什麼令自己驕傲的成績?答案是沒有!8年,正當青春的8年,對於路錦來,徒是收獲了年齡,和一堆狗屁道理。
一根煙,很快就抽完了!將就煙灰缸裏的煙頭山一並丟進垃圾桶,裹上一件厚外套,取一把黑傘,提著垃圾袋出了門。
桌子上,安靜的放著一張皺巴巴的火車票。
黑色雨傘,獨自在大街上遊動著,沒有方向。
兩邊的商鋪店麵,大多已經不再營業,鎖了門。玻璃櫥窗上,還貼著特價甩賣的廣告。
這平日裏的不夜城,倒是敗給了“年”這份情結。
轉著轉著,也不知去了哪裏,偶有一家麵館,還亮著燈牌。要不是肚子咕咕的慘叫,路錦可能會忘掉自己還沒有吃晚飯這事兒。
麵館的老板娘見有人在門外邊杵著,就熱情的招呼了句,一臉真誠。
路錦把傘收起來,擱在外邊,再向手心哈了口氣,搓了搓。氣本來夠冷,再加上冰涼的雨,撐傘的手有些過於僵硬。
麵館裏,就一個正在吃麵的顧客,看穿著打扮,倒是有點像工地上的建築工人。
或許,他也是個有家不能回的可憐人吧,路錦心想。
“二兩素麵,清湯,謝謝!”
路錦不吃辣,打就是,就像他的脾氣一般,溫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