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被選中的蛤蚌(1 / 3)

決心不過是記憶的奴隸,它會根據你的記憶隨意更改。

——莎士比亞《哈姆雷特》

單位給滿倉放了個長假,領導告訴滿倉,不用急著回來上班,調整好了狀態隨時回來報道。

滿倉拒絕了所有人來家裏探望的請求,沒人能真正體會到他的心情,除了鳳英……

可憐的母子二人,被命運無情戲弄了兩次,在經曆了人生的起起落落後,到頭來還是僅剩下這母子二人相依為命。

無論是在井口村,還是在北京……

在無數個難以入眠難的夜裏,滿倉都能聽到母親房間內傳出來的哽咽聲,他不願去回憶過去,但一閉上眼,回憶卻像潮水般洶湧而至,過去每個幸福的片段,如今都變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刀子,一遍遍劃割這他那早已千瘡百孔的五髒六腑……

回憶淬骨,思念噬心。

秦心遇害案並不複雜,在經過了係統的精神鑒定之後,嫌疑人被法院移送至市精神病院強製治療,秦心生前的院方積極配合滿倉給予了一定金額的賠償,滿倉又哪裏在乎這些,此刻錢對他來講,沒有任何用處。

判決書下來的那天,滿倉平靜地接受了這最終的結局。

他就像那江海中,億萬個體裏,被沙粒選中的那隻倒黴的蛤蚌,隻能在以後的歲月裏,獨自和這傷痛之源達成和解,直至它成為一顆圓潤的珍珠時,那些經曆也就成為了不朽的財富……

可這財富最終是別人的,對滿倉來講,它永遠都在那裏,隻有痛或不痛這一個區別罷了。

下午三點,出了法院的大門,滿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叼著煙卷,倚在法院門前的石獅邊,見到自己來了,那人迅速地把煙頭扔在地上,用右腳踩了兩下,微笑著迎了上來。

”許警官,你怎麼在這裏……“滿倉認出了麵前的這個男人。

”在等你啊,走,我帶你去個地方。“許警官親切地摟住滿倉的肩膀,說道。

”去哪裏,我有些不舒服,要不咱改天吧……“滿倉婉言拒絕道。

”上車吧,耽誤不了你太長時間。“說完,許警官指了指麵前的黑色捷達車,說道。

滿倉見推脫不掉,隻好跟著許警官向車門處走去。

”對了,我叫許海彬,今年35歲,同事們都叫我大許,私底下你也可以這樣稱呼我。“許警官係好安全帶,一邊啟動著車子一邊說道。

”嗯……“滿倉望著車窗外,逐漸倒退的高樓大廈,隨口附和道。

”我看了你的資料,丁滿倉,是個醫生,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當一名醫生,多麼崇高的職業啊,救死扶傷……“大許手握著方向盤,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道路說道。

話說一半,許海彬意識到自己不應該提“死”這個敏感的字眼,隨即停頓了一下。

副駕駛位上的滿倉,把頭倚在車窗玻璃上,眼神空洞,沒有說話。

“對……對不起兄弟,你看我這……”大許尷尬地解釋著……

“沒關係,你不用這麼拘謹,話說……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滿倉把頭轉向開著車的大許,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再有半小時吧,很近的。”大許看了滿倉一眼,神秘地說道。

滿倉也不再接話,車子繼續行駛著,穿過城市的喧囂,眼前林立的高樓和寬敞的街道,逐漸被一個個四合院和縱橫交錯的窄巷所取代……

這被林立的高樓包裹著的尋常巷陌,是北京這座城市特有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