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冷宮之殤(1 / 2)

昨夜下了一場雨,淅瀝瀝落了大半夜,到了破曉時分,方才有了停歇的勢頭。

水沁雪本落了寒疾,最是凍不得,可身在冷宮,又哪有凍不得一說。雙腿又疼又癢,便忍不住在被子裏摩挲起來。

淡白一線的天光,帶著晨時薄霧,整個皇宮都虛虛的籠蓋在這之下,掩映其築都黯然無光下來。

那窗紙上傳來颯颯的風聲,堅持了一年的窗紙,終於承受不住這磅礴大雨的襲擊,破了開來。陰涼的颶風卷了進來,桌上那本就不甚光亮的油燈,終於被吹滅。

她如今兒終於明白什麼叫做雲泥之別。

一切都是從一年前那連續的兩道聖旨開始的。

第一道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水氏沁雪,天命不佑,華而不實,禍亂後宮,殘害忠良,焉得敬承宗廟,母儀天下?著廢為庶人,冷宮安置。欽此!”

短短的幾十個字,莫須有的罪名,就廢掉了水沁雪的皇後之位,打入了冷宮。

緊接著,第二道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慕容氏雲煙,得天所授,賢良淑德,和睦宮闈,是為母儀之選。特賜‘敏德’之稱,封為大盛皇後,欽此!”

立後特賜封號,昭示著皇帝對於這位新皇後的寵愛。多麼無上的榮寵,這後半輩子都有了驕傲的資本。

可又有誰還記得當初皇帝當初求娶廢後水沁雪的場景?這樣昭告天下的日子,宮裏自然門庭若市。

水沁雪開了窗戶,坐在床上眺望出去,今天就是除夕了!可盡管宮中在如何熱鬧,這份熱鬧卻是一點都傳不進來。

遠遠有人過來,她瞧得仔細,看清來人之時,竟連一點生氣都沒有了。

那太監身後尾隨兩位小太監,小太監對於這位新晉的內宮總管唯命是從,還未踏至冷宮門口,便先機靈的打開了門。

一年未開過的門,灰塵紛紛落了下來。明媚的陽光泄露進來,灰塵浴在光中打著旋,水沁雪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娘娘。”那陳福行有一禮,抬了抬手中的食盒,說:“奴才知道娘娘過得苦,特來看望娘娘。”他這樣說,似乎是給了水沁雪多麼無上榮耀一樣。

二位太監忙打開食盒,曾經是水沁雪瞧不上眼的東西,眼下竟也想到原是一年多未吃過這樣的東西了。

可她隻管坐著,那身傲骨姿態,容不得任何人褻瀆。

陳福眼睛含笑,說:“一年已過,娘娘這份心性還未磨平麼?”

還未磨平麼?自然是磨平了,不然早在陳福到來之際,她便是坐不住腳的。

水沁雪衣服上有些髒,不過臉麵收拾的還算幹淨,她抬了抬下巴,語氣森然:“陳福,本宮在位之時,你還不過是巴結人的一條狗。”

陳福倒也不惱,不過眼中的笑意到底淡了幾分,道:“娘娘,今兒不同往日。”

水沁雪忽然嗤的一笑,好一個今兒不同往日。

宮裏的熱鬧都能傳到她這冷宮,想必是人聲鼎沸,她說:“她慕容雲煙謀得一手好計,連帶著你們這些走狗都水漲船高,是本宮識人不清。”

她似乎是說給陳福聽,卻又似乎是說給自己聽。

“娘娘是否忘了。”陳福親自將食盒中的飯菜拿出來,微微一笑:“你已是廢後,又如何能用本宮自稱?奴才叫你一句娘娘,可是記得當年娘娘提拔之恩,娘娘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水沁雪眸光隱隱閃動著光芒,那種奇異的光芒似乎有些毛骨悚然。

“當真是吃裏扒外。”水沁雪心中有恨,不過不是對陳福的,而是皇帝盛灼康。

正如她方才所言,陳福不過是一條走狗,隻是可恨現在才明白,宮裏原本就是個捧高踩低之地。

她其實想親口問盛灼康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在利用了她的水嵐閣登上皇位之後,將她打入冷宮,但是盛灼康想必正在與新後琴瑟和鳴,恐怕早就將她這個廢後忘卻腦後了。

陳福將幾樣飯菜一一擺放在桌上,見水沁雪一雙眼睛黯然無光,忽然微微一笑,說:“奴才正是因為感念娘娘,才過來瞧一瞧您。”話鋒忽然一轉,帶了幾分惋惜地說:“娘娘有所不知,昨兒夜裏可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水沁雪心中湧起一股無力與驚慌來,她知道陳福眼下過來不止是落井下石,更多的則是有事。

陳福微笑著說,但那份笑意忽然從他臉上慢慢消散:“今天奴才才過來要將昨兒發生的大事告訴娘娘。”水沁雪心中隱隱不安,似乎覺得陳福即將要說的這件事兒,不在自己承受範圍之內。

“昨天夜裏娘娘的水嵐閣,上下幾百條人命,都被扣上謀反的罪名,已經被陛下賜的滿門抄斬。”

水沁雪身子一晃,似乎有些不穩,可一年之中已經流過太多淚了,她覺得自己不會流淚了,可還是怔怔的落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