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五派來臨,問罪武當(2 / 2)

那空聞大師白眉下垂,直覆到眼上,便似長眉羅漢一般;空性大師身軀雄偉,貌相威武;空智大師卻是一臉的苦相,嘴角下垂。

張三豐和空聞等雖然均是武林中的大師,但從未見過麵。論起年紀,張三豐比他們大上三四十歲。

張三豐迎著空聞等進入大殿。何太衝、靜玄師太、關能等上前相見,互道仰慕,又是一番客套。

空聞、空智、空性三位高僧坐定,喝了一杯清茶。空聞道:“張真人,貧僧依年紀班輩,都是你的後輩。今日除了拜壽,原是不該另提別事。但貧僧忝為少林派掌門,有幾句話要向前輩坦率相陳,還請張真人勿予見怪。”

張三豐向來豪爽,開門見山的便道:“三位高僧,可是為了我這第五弟子張翠山而來麼?”張翠山聽得師父提到自己名字,便站了起來。

空聞道:“正是,我們有兩件事情,要請教張五俠。第一件,張五俠殺了我少林派的龍門鏢局滿局七十一口,又擊斃了少林僧人六人,這七十七人的性命,該當如何了結?

第二件事,敝師兄空見大師,一生慈悲有德,與人無爭,卻慘被金毛獅王謝遜害死,聽張五俠知曉那姓謝的下落,還請張五俠賜示。”

張翠山朗聲道:“空聞大師,龍門鏢局和少林僧人這七十七口人命,絕非晚輩所傷。張翠山一生受恩師訓誨,雖然愚庸,卻不敢打誑。至於傷這七十七口性命之人是誰,晚輩倒也知曉,可是不願明言。這是第一件。

那第二件呢,空見大師圓寂西歸,下無不痛悼,隻是那金毛獅王和晚輩有八拜之交,義結金蘭。謝遜身在何處,實不相瞞,晚輩原也知悉。

但我武林中人,最重一個‘義’字,張翠山頭可斷,血可濺,我義兄的下落,我決計不能吐露。此事跟我恩師無關,跟我眾同門亦無幹連,由張翠山一人擔當。

各位若欲以死相逼,要殺要剮,便請下手。姓張的生平沒做過半件貽羞師門之事,沒妄殺過一個好人,各位今日定要逼我不義,有死而已。”

空聞念了聲:“阿彌陀佛!”心想:“聽他言來,倒似不假,這便如何處置?”

便在此時,大廳的落地長窗之外忽然有個孩子聲音叫道:“爹爹!”張翠山心頭大震,這聲音正是無忌,驚喜交加之下,大聲叫道:“無忌,你回來了?”

搶步出廳,巫山派和神拳門各有一人站在大廳門口,隻道張翠山要逃走,齊聲叫道:“往哪裏逃?”伸手便抓。張翠山思子心切,雙臂一振,將兩人摔得分跌左右丈餘,奔到長窗之外,隻見空空蕩蕩,哪有半個人影?

他大聲叫道:“無忌,無忌!”並無回音。廳中十餘人追了出來,見他並未逃走,也就不上前捉拿,站在一旁監視。張翠山又叫:“無忌,無忌!”仍是無人答應。

殷素素這時身子已大為康複,在後堂忽聽得丈夫大叫“無忌”,急忙奔出,顫聲叫道:“無忌回來了?”張翠山道:“我剛才好像聽見他的聲音,追出來時卻又不見。”

殷素素好生失望,低聲道:“想是你念著孩子,聽錯了。”張翠山呆了片刻,搖頭道:“我明明聽到的。”他怕妻子出來,和眾賓客會見後多生波折,忙道:“你進去罷!”

張翠山回到大廳,向空聞行了一禮,道:“晚輩思念犬子,致有失禮,請大師見諒。”空智道:“善哉,善哉!張五俠思念愛子,如癡如狂,難道謝遜所害那許許多多人,便無父母妻兒麼?”他身子瘦瘦的,出言卻聲如洪鍾,隻震得滿廳眾人耳中嗡嗡作響。

張翠山心亂如麻,無言可答。空聞方丈向張三豐道:“張真人,今日之事如何了斷,還請張真人示下。”

張三豐道:“我這徒雖無他長,卻還不敢欺師,諒他也不敢欺誑三位少林高僧。龍門鏢局的人命和貴派弟子,不是他傷的。謝遜的下落,他是不肯的。”

空智冷笑道:“但有人親眼瞧見張五俠殺害我門下弟子,難道武當弟子不敢打誑,少林門人便會打誑麼?”左手一揮,他身後走出三名中年僧人。三名僧人各眇右目,正是在臨安府西湖邊被殷素素用銀針打瞎的少林僧圓心、圓音、圓業。

這三僧隨著空聞大師等上山,張翠山早已瞧見,心知定要對質西湖邊上的鬥殺之事,果然空智大師沒幾句話,便將三僧叫了出來。

張翠山心中為難之極,西湖之畔行凶殺人,確實不是他下的手,可是真正下手之人,這時已成了他的妻子。他夫妻情義深重,如何不加庇護??

然而當此情勢,卻又如何庇護?“圓”字輩三僧之中,圓業的脾氣最是暴躁,依他的心性,一見張翠山便要動手拚命,礙於師伯、師叔在前,這才強自壓抑。

這時師父將他叫了出來,當即大聲道:“張翠山,你在臨安西湖之旁,用毒針自慧風口中射入,傷他性命,是我親眼目睹,難道冤枉你了?我們三人的右眼被你用毒針射瞎,難道你還想混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