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了她,回到燕京城,彼時的燕京城已經重建,所有過往的痕跡都被抹平了。
隻是某事某刻,走到曾經熟悉的某個地方,仍舊會下意識地想起她的模樣。
她走後,燕國公單方麵又開始作妖,仗著與先帝有幾分血緣之親,便試圖在朝堂上重新找回當年的一席之地。
當初她在的時候,一直在燕國公死死地壓著,她走後,燕國公仿佛沒有了可以束縛他的人,便又開始蠢蠢欲動。
小皇帝蕭銘晨是個好皇帝,但到底年紀小,與燕國公那樣的老狐狸鬥,著實顯得稚嫩。
好在我趕回的及時,在燕國公和小皇帝僵持的最是激烈的時候,我帶著帶著血鷹府以及雁關軍的兵符回來了,又聯合朝中一些宗室老臣,挑撥他們與如日中天的燕國公鬥。
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很快宗室和燕國公兩敗俱傷,回過頭來才發現兩人手中實權早就被我悄悄架空。
小皇帝蕭銘晨高興的笑了一個下午:“叔,還是你有辦法,不然我被夾在中間,兩邊指不定怎麼鬧騰呢!”
我愣了一下,雖然還想聽她再叫我一次叔,但也明白君臣有別,立刻提醒道:“皇上,您還是按規矩喚我一聲攝政王。”
蕭銘晨有些失落地癟嘴:“可我想這麼喚你嘛,這天底下能夠這樣為我解難題的,除了父皇便隻有叔你了。”
我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從她無辜而又委屈的眼神中,我終於還是心軟了。
“好吧,那以後四下沒人的時候,你便喚我一聲叔。”
“好,叔!”她的眼睛撲閃撲閃的,帶著光,瞬間照進我的內心。
後來,小皇帝逐漸長大了,再不會像昔日那樣纏著我,笑眯眯地望著我喊叔。
她的眼中多出了許多複雜而又深沉的東西,曾經的清澈透亮不見了。
望著她和朝臣的關係越發融洽,而昔日被阿煣一手帶出來的舊臣們紛紛告老還鄉,我心中不免傷感。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想……她終於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成為了這東麟真正的強者,我這是好事。
再後來,太皇太後張瑤薨世,燕國公一門被蕭銘晨徹底打壓的徹底沒了翻身的餘地。
她手段果決,當真是比她娘還要雷厲風行。
整個朝堂大換血,一時間群臣憂心惶惶,紛紛前來找我訴苦。
但其實我什麼也做不了,說起來,我這個攝政現如今已經很久不攝政了,如今真正當政的是蕭銘晨。
我隻能一邊替小皇帝打圓場,一邊安撫群臣。
但小皇帝並不會覺得我是在幫她,反而更加覺得我是在結黨營私,多項罪名壓下來,逼迫我交出手中大權。
我豈會不交給她?隻是她以這樣的方式逼我,我承認我的心裏有些不舒服。
兵部尚書莫楠離任的那天隻淡淡勸我:“王爺,這麼些年來,您為東麟做的夠多了,咱們大家夥兒都看見呢,隻是皇上已經大了,是時候讓他自己掌權了。”
我知道我該功成身退了,可不知為什麼,心底仍是想著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至少……要親眼看著她成婚生子,塵埃落定,我才能安心赴黃泉,去見阿煣。
禦林軍首領也換人了,換成了一個名叫藍晏的少年人,我一查底細,此人竟是出自雁關軍,自小認藍新炎為義父,練就一身好武藝,自小熟讀兵書。
那天我看見蕭銘晨看他的眼神,心底便仿佛明白了什麼。
藍晏話少,有些沉默寡言,卻處處護著那位高位上的皇帝。
那一刻我的心底微微動容,什麼也沒說,便向皇帝請辭一月的假期,然後坐上馬車去到了洛川。
皇陵雖然專人打掃,此處卻向來冷靜。
我站在重巒疊嶂的山巒之中,隻身一人,難免覺出一絲孤寂,隻是望著那座遠離塵囂的墓碑,我心中卻又忽然變得安心起來。
“阿煣,我們的孩兒有了心儀之人,我瞧他們相互依賴,像極了當年的我們,我並不反對,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我知道……感情之事你向來不喜歡勉強任何人,他們真心相愛,不如便成全他們吧?”
“嗯……這些年我過得也很不錯啊,你見我都老了許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