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根粗壯的木材堆在一起,燃著來自地獄的惡火,吞噬著周圍的一切。火光映著殘陽,將整個穹頂染上了血色。
大火徹夜不熄,府門上禦筆欽賜的鎏金“永定侯府”四個大字,也因門柱斷裂而摔落在地,如同它身後這一片府宅的昨日榮光一般,一下子跌到了塵埃裏。
葉綠蕪透過哀哀秋瞳,融融火光,坐在不遠處的一顆樹後,靜靜看著麵前的殘垣斷壁,仿佛化成了一座雕像。
世上再無昌國葉氏,再無滿門忠烈的永定侯。
因著半月前周國半月前大軍壓境,慌了神色的皇帝急忙下了一道聖旨,用葉氏滿門的性命換了幾日苟延殘喘。
明知如此,可府中一百八十三人卻無一人逃走,任由一把大火燒了今生。
葉綠蕪看著已化為焦炭的家,心中鈍痛不已,可雙目之中卻是一片死灰,僅有一滴清淚掛在睫羽上,搖搖欲墜。
七歲那年父母送她上了嵐山學道,臨行前曾與她密談:“我葉氏一族本應枝繁葉茂,可當今聖上昏庸無度,為父隻能先保下你。你此去學道,山高路遠,就算侯府出事你也不會受到牽連,隻要你活著,就算葉氏最後的榮光。”
綠蕪,葉氏枝繁葉茂,卻綠意荒蕪。
十年來醉心道術,潛心修習,長老們都說她天分極高。可如今看著這滿目瘡痍,她原本不問紅塵的心還是一抽一抽地疼著。
葉綠蕪在樹後呆坐了一整天,直至暮色四合,天空再一次布滿霞光時才起身,向城外走去。夕陽散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身影拖的細長。她踏著血色的霞光,一步步走的緩慢而沉重。
有她一人,便有整個昌國葉氏。
嵐門眾人沒有命令不得輕易下山,此次她行走於世間,是因永州附近有妖邪作亂。修道之人本就心神強大,縱使快馬加鞭趕了三天的路,葉綠蕪也並未感到什麼疲憊之意。
當她到了山腳下時,便看到星星點點的火苗漂浮在一片灰燼之上,幽幽地發出藍色的光芒。
這絕不是人類的魂火。
葉綠蕪秀眉微蹙,人類的魂火若被點燃,則三魂七魄全部散盡,再無來世的可能。縱然如此,也絕不可能燃燒如此之久,莫非是這火焰本身久久不散?
若是如此,那隻有鮫人能夠做到了。鮫人油脂可做萬年燈,可絕沒有自己把自己點了的說法。如若不是假借鮫人之勢,莫非他已強大到可以以獵殺鮫人?鮫人在妖中屬於天生便有妖力的,實力算的上中強。若連鮫人都能肆意獵殺,那此妖究竟是……
葉綠蕪心中一片煩亂,總覺得此事並非尋常妖物作亂,可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罷了,還是與先行的人彙合後再做打算吧。
她環顧四周,提起行囊便向著西北密林直衝天際的一道金光急行而去。
那是嵐門的據點。
據說那金色光芒中有祖師爺留下的一縷神識,以告誡世間妖靈邪祟不得靠近。縱使傳至今日其中的神識早已微乎其微,可這圖騰卻成為了嵐門的信仰。每一個拜入嵐門的弟子,右腕之上便會出現這個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