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從昏睡中驚醒,心髒劇烈的跳動,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讓氧氣湧入肺部。
雙馬尾女孩像一隻驚魂未定的黑貓,身體不受控製的微微顫抖。
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觸感柔軟微涼。
她扭頭看向身邊的人,愣了幾秒,忽然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
“會、會長大人?你怎麼在這裏?”
她想從床上坐起來,被維爾利特搖頭製止:
“你的燒還沒退,身體虛弱。不要亂動,躺著好好休息。”
尾巴連忙點頭,乖乖躺回去,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維爾利特。
美麗的銀色長發如瀑布傾瀉而下,少女冰藍色雙眸清澈而純粹。蘊含著沉靜的智慧,卻又像極北之地的冰雪,冰冷而遙遠。
如此近距離的觀察魔法會長,尾巴一時間忘了惡夢帶來的驚恐慌亂,仿佛那些可怕經曆都被鋪天蓋地的白雪覆蓋……
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第一次被會長主動握手,要說不緊張那絕對是假的,但她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或者說……早在很久以前,她就想和對方這樣相處了。
令人沮喪的是,直到現在,她依舊沒能成為會長的好友——頂多隻能算半個朋友。
也許是因為發了很久的燒,她的腦袋裏暈乎乎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恍惚。
急速流動的雨水衝刷著菱形窗戶,一道閃電將天空撕裂,被魔雷雲和海嘯雲席卷的蒼穹如海浪般翻滾湧動。
那深色的雲層之上,似乎隱藏著恐怖的凶獸,隨時準備嶄露頭角。
她的思緒被維爾利特宛如冰雪的聲音所牽引。
“你在宿舍裏昏迷,我和愛麗絲她們將你送到愈魔塔。”
會長用藍色眼睛望著她。“你的情況並不穩定,所以我留下來照顧你。”
尾巴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啊……”
她反應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什麼。
不敢置信的張開嘴,一把抓住維爾利特的手,抬高了聲調:
“難道、難道會長你為了我沒去上課?!”
因為尾巴沒有控製好力道,少女白皙的右手被抓出了紅印。
忍住手部的疼痛,維爾利特麵色平靜:
“已經讓愛麗絲幫我向導師請假了,我認為我應該這麼做。”
她牽起嘴角,露出滿意的微笑,
“你的手勁不小,看來副會長的身體比我預想中好很多。”
手勁?
尾巴有些疑惑,她的視線落在自己伸出的左手上。
她下意識把手鬆開,看到會長的手指被自己捏的通紅。
她嚇得趕緊把手縮回去,慌亂的又解釋又關心:“我不是故意的……會長你沒事吧?很疼嗎?”
另一道聲音忽然插進來:“嘖嘖嘖,你這樣用力我看著都疼,副會長下手真重啊。”
房間裏還有一個人?尾巴警惕的看過去,發現戴著格子圍巾的少女就站在床邊另一側,一臉調侃的看著她。
尾巴麵頰浮現一抹緋紅,惱羞成怒:“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不要隨便曲解我!”
她抓起床頭的軟枕丟向哈奇羅蘭,像一隻炸了毛的黑貓,張牙舞爪。
“你怎麼還在這裏待著?為什麼不跟著你主人走?難道你認為愈魔塔也不安全?”
靈巧躲開飛來的枕頭,順便伸手將其抓住,鏡靈毫不客氣,反手把枕頭丟了回去:
“你以為我為什麼留下來?不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我還用在這裏無聊的看雨?動腦子想一想吧!”
沒想到哈奇羅蘭會還手,尾巴想躲開,但是來不及了。
枕頭落在她的臉上,發出砰地一聲,砸的她腦門嗡嗡作響。耳朵裏像是鑽進了一群凶猛的馬蜂。
“可惡!”
她暈頭轉向,嘴裏發出一聲怒吼,抓起臉上的枕頭,想也不想就丟了出去。
“砰!”枕頭落在了目標身上,發出撞擊物體的聲音。
她居然砸中了?
尾巴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然而這笑容還沒來得及盛放,就已枯萎凋零——
枕頭沒砸中哈奇羅蘭,而是落在了會長大人的臉上……
治療室內頓時安靜下來,尾巴雙手還懸在半空中,整個人卻像石化般一動不動。
她的內心不知所措,扭頭看向一旁瞪大眼睛的哈奇羅蘭,用眼神向對方尋求幫助:
喂,我該怎麼辦?!
鏡靈也沒想到枕頭大戰會波及到維爾利特。
如果不是她之前還手去打副會長,這件事就不會發生。
哈奇羅蘭攤開手對尾巴搖搖頭,用眼神和對方說:我也不知道,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維爾利特把扣在臉上的枕頭遞給副會長,表情不溫不火,看不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但是也沒有笑容。
乖乖把枕頭抱進懷裏,尾巴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
在對方的注視下,小心翼翼的躺回床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弱弱的小聲說,生怕惹會長大人生氣。
維爾利特看了她半晌,然後輕輕歎息,語氣帶著淡淡的無奈:
“把枕頭放在腦後,你抱著枕頭做什麼?”
尾巴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也許因為還在發燒,她的反應速度比平時遲鈍了不少。
尾巴按照會長的指示照做,把枕頭放到它本該待著的地方。
她悄悄抬起頭,觀察銀發少女眼底的神色,在確定對方真的沒生氣後,暗暗鬆了口氣。
少女那雙尊貴而冰冷的藍瞳裏,有真切的關心之意,一種隱隱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她被會長關心了,即使笨手笨腳,也沒有遭到對方的嫌棄厭煩。
漂浮不定的心安穩下來,變冷靜之後,她開始思考。
準確的說是在回憶,回憶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她想起愛麗絲用占卜預測未來,這場占卜和她的命運有關。
她腦袋一熱就想動手,結果還沒把怒意和不滿全部傾訴,就失去了意識。
現在回想起自己那衝動的言行,她的內心有愧疚也有懊悔。
她完全可以將之前的糟糕言行歸咎於這場高燒,但這樣未免不符合她的行事風格。
在她看來,隻有逃避問題和責任的人,才會去這麼想。
事實上,即便她發了火,也無法解決即將發生的事情。
除了讓彼此之前的關係更加僵化,沒有任何用處。
她閉上眼整理了一下情緒,轉頭看向雙手抱臂的哈奇羅蘭。
察覺到她的視線,哈奇羅蘭勾起一邊的嘴角,似乎看透了她的意圖,主動問:
“副會長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被看穿的感覺並不好,但這件事她理虧,要是再胡攪蠻纏,就更差勁了。
何況,會長大人還在這裏,她必須保持良好形象:
“之前對不起,我說了很無禮的話,還差點揍了你的主人。”
放在被子裏的手微微握緊,尾巴說話的聲音小了許多:“對不起,我向你們道歉。”
沒想到性格惡劣的副會長竟會主動道歉,哈奇羅蘭感到意外的眨眨眼睛,聳了聳肩:
“這事和我說沒用,你應該去和本人說。畢竟被你吼的人是我主人,不是我。”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和那隻獅子道歉,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尾巴回頭望著上方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的魔法紋路有助眠效果,她不打算繼續和鏡靈交談。
她把視線轉向另一邊,正好撞上了維爾利特冰藍色的眼眸。
尾巴張張嘴,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維爾利特低聲道:“愛麗絲是不會責怪你的,但這件事你應該道歉。”
“我知道……”尾巴抓著被子,縮起脖子小聲說。她看起來似乎有些難為情。
“哢噠。”治療室的房門動了,金發少女牽著櫻雪走進來,向躺在床上的副會長打招呼。
“嗨,剛睡醒嗎?我來探望你了,尾巴!”
“哦。”下意識攥緊被子,雙馬尾少女瞪著愛麗絲低聲命令,“既然來了就坐下,別站在門口愣著了!”
維爾利特看了愛麗絲一眼,隨即把視線轉向友人身後的櫻雪,若有所思。
愛麗絲這一次來,除了看望病中的副會長外,一定有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