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記得那時的自己,嘴上雖然不說什麼,可卻是天天在孝懿仁皇後榻前陪著她說話,實在沒什麼可說的,就把自己一天做了什麼的流水賬念給她聽。
承乾宮裏的宮人,總能看到一副母慈子孝暖人心窩的場景,也暗自祈禱這麼溫柔的主子身體能夠好起來。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了翌年七月。
院中池塘的蓮花早已盛開,一片絢爛,而素來喜愛賞蓮的孝懿仁皇後,卻隻能臥在榻上靜養。
胤禛原本以為,孝懿仁皇後會一點點好起來,可是沒有想到孝懿仁皇後的生命竟然隨著盛夏的頂峰的到來而一點一點殘敗。
胤禛突然覺得自己眼淚就要流出眼眶,這時候就聽到自己熟悉的聲音,“額娘!”
孝懿仁皇後抬眼向門口望去,入目的是盛開的白蓮和胤禛小心翼翼捧著瓷壇走近的身影,遂抿嘴輕笑,“禛兒,這是作什麼?”
胤禛招了招手喚來宮人,把自己手裏的花接了過去,洗幹淨手坐到孝懿仁皇後床榻前,一臉興奮。
“額娘,你看!我命人把浮碧亭那裏的蓮連莖部摘來,養在這瓷壇裏,額娘日後不用出去便能看到了!以後每日我都來換新摘的。”
孝懿仁皇後卻隻是淡然的笑笑,唯眼中有欣喜閃過,抬手抽出手絹,輕輕拭擦胤禛的額角,“你跑這麼急作什麼,瞧這滿頭的汗,過會子冷風一吹,當心著了風寒。”
胤禛嗬嗬一笑,扯過袖子在額頭隨意一抹,“不礙事。等額娘身子好些了,孩兒和額娘一同去禦花園!”
胤禛的眼前,耳邊浮現出這樣的場景之後,他知道孝懿仁皇後的病是好不了。
胤禛看到的這樣,如今不過是對自己的些許安慰,隻不過是想減少些自己的遺憾,如今胤禛看到孝懿仁皇後時日不多樣子,心口便是一陣陣悶痛。
可是……
該來的,還是會來。
胤禛的眼前出現了孝懿仁皇後葬禮的樣子,以及康熙諭禮部,禮官宣旨的樣子:“奉皇太後慈諭,皇貴妃佟氏,孝敬成性,淑儀素著,鞠育眾子備極恩勤,今忽爾遘疾,勢在瀕危,於心深為軫惜,應即立為皇後,以示崇褒,欽此。前者九卿諸臣,屢以冊立中宮為請,朕心少有思維,遷延未許。今抵遵慈命,立皇貴妃佟氏為皇後,應行典禮,爾部即議以聞。“
“額娘……額娘……”
這個聲音一出,胤禛就看到跪在床前的自己,聲聲呼喚病榻上已然闔眼長辭人世的孝懿仁皇後,滿臉淚水的樣子。
這時,胤禛才將思緒抽回,眼淚也終於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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