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淩雪正滿意著,卻忽聽廟裏頭小月帶著哭腔的喊聲,頓時一身冷汗就下來了。
眾人急急忙忙地跑進廟裏,隻見牆角鋪好的枯草堆上,林秋華安安靜靜地倒在那裏,臉上不見一絲血色,任小月怎麼搖她都沒有反應。淩雪頓時覺得自己心跳都停止了,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眾人慌亂的動作和哭聲都沒有將淩雪從自己的思緒中喚出來。淩雪的腦中此時隻有一個念頭:她害死了林秋華。她終於害死了她這一世的親娘!
曾經淩雪是多麼渴望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渴望有一個疼愛自己的母親。這次穿越,她最為感激的就是上天實現了她的願望。可是大概她本身就是不配擁有這種幸福的。上天在讓她窺見幸福的門徑時,又在她麵前關上了屬於幸福的那扇門。
柳家一行人終於坐上了逃亡的馬車,但是車上的人卻沒有一絲輕鬆了一點的感覺。
林秋華被換下了身上的獄卒服和囚服,現在的她穿著由淩雪和小月幫著換上的一身粗布短打。盡管能換的衣服鄙陋,但總不能夠讓她帶著一身屬於監獄的衣服上路。素淨簡單的衣物整齊地包裹著林秋華逐漸僵硬的身軀,她臉上的妝容也被收拾得一絲不苟。她的身體被平整地擺放在正在不疾不徐地行進的馬車上,雖然嬌小,但也一個人占據了馬車上的大半空間。
車上充溢著被刻意壓抑了的啜泣聲,這輛車上坐著的都是柳府的女眷。淩雪蜷在角落裏,原本空洞的眼神突然迸出厲色。驟然起身,探出車簾子,衝正在趕車的柳發低聲喝道:“速度快點,不知道我們這是在被人追捕啊!”
柳發聞言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揚鞭狠狠抽在馬尾上,也衝著悠閑踱步的馬兒怒喝一聲:“駕——”馬車全速前進。心中卻不由苦笑,看看這姑奶奶沉著一張臉一副恨不得殺人的模樣,他哪裏敢把車駕得稍微快點,要是一不留神衝撞了夫人的遺體,自家小姐還不得活剝了他的皮!
不過得了吩咐,柳發也不敢怠慢,全力驅趕著馬車,終於又開始有了逃亡的狀態。另一輛由柳大駕著的車子,見狀也揚起鞭子,亦步亦趨地追趕著。追兵不知什麼時候會趕上來,現在著實不是哀傷哭泣的時候。等到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慢慢釋放情緒吧。
柳致厲端坐在車內,腰杆筆直,臉上的神色卻像一下子老了十歲一樣。林秋華是他的發妻,自從嫁入柳家,十多年如一日,操持家務,打理他的生活起居。盡管兩人之間並沒有那麼多的濃情蜜意,但柳致厲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對她始終是存著一份感激的。一個賢妻,能讓家事妥當,家人和睦,讓丈夫沒有後顧之憂,多少人求之而不得。他何其幸運,能得一賢妻若此,夫複何求啊。
隻是夫妻之間,緣分總有盡時,林秋華先他而去,如此突然,如此讓人措手不及,實在讓他悵然空虛,悲哀不已。
柳致厲也會想,確實,自女兒死後,淩雪代替了他的女兒後,家裏實在是遭了太多的劫難,兩度入獄,主母身死。如此說來,女兒的死而複生,不知是禍是幸。
不過這孩子……柳致厲想起淩雪眼見林秋華身死時恍若天塌下來了似的反應,又想,這孩子,的確又是個重情重義的。
白日當空,映照著兩旁樹木上還未消融的積雪,熠熠生輝。載著整車逃犯的兩輛馬車一路奔馳,逐漸駛出城郊,一路東去。
前往天機峰的道路必須經過一個三岔路口,與官道相接。柳家一行人駕車靠近這個路口時,毗鄰的官道上迎麵駛來一隊車馬,高頭大馬,錦車華蓋,一看就知氣勢非凡,絕非一般人家。
柳大柳發怕衝撞了什麼大人物,徒增麻煩,二人有心避讓,便暫時將車子停下,隱在林後,想等官道上的車隊先過去了,再繼續趕路。
誰料,前方的車隊來到這個岔路口竟然也漸漸停了下來。二人暗自心驚,這荒郊野外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豪華的車隊停下車來隻能是為了他們了。不論對方有什麼樣的目的,柳大柳發都知道,他們不能反應過激,顯得做賊心虛。
“發生什麼事了?”柳致厲發現了異常,探出車簾問道。在這種非常時刻,任何一種變故都能讓柳家一行人心髒都提到嗓子眼兒。可以的話,他們會盡可能避免一切不確定因素,隻希望能在追兵趕上之前盡快到達淩雪所說的天機峰。
“老爺,官道上有個車隊,好像衝我們來的。他們停下來了。”柳大緊張道。抓緊了馬鞭,用眼神示意柳發,打算那群人一有異動就快速策馬,直接突破前麵的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