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1 / 3)

九十

羅五車和一隊人護送著施大勇新納的如夫人向後營而去,明王將所有降將的家眷都送到後營中統一管理,實則是納為人質的意思,這些降將心中也明白,故也不作抗拒,羅五車則帶上一隊的人手,作為護送人。

車馬排成一排,羅五車走在最前,後麵是數個趕車的,這位如夫人,便是那一日被黑瘦漢子於強奔所欺的女孩子,不過現下這位如夫人在施大勇心中地位還不穩,自然也沒有尋施大勇手下人什麼麻煩,於強奔自知得罪了這位如夫人,也不出現在這全如夫人麵前。

車隊還沒有到後營,便後後麵的一位聲音傳來,那位如夫人高聲道:“停下,我要吃茶。”車隊頓時停了下來,下麵一個粗使的下人將一碗茶水端了上去,現下的流民兵營中,還是極為檢樸,是以沒有大戶人家的講究,那位如夫人探出了頭,道:“叫羅隊長給我端來,你這婆子,不好聽使喚,快叫他來。”羅五車聽了,便對一邊的人道:“你們都看好,我去去便回。”將腰刀別住了,走到如夫人的馬車前,從婆子手中接過了茶碗,恭敬的遞了上去,如夫人單手接了,作矜持狀,突然將手一甩,那茶水全向羅五車臉上來了。

羅五車頓時被淋了一臉。

如夫人罵道:“奴才,好不知長進,竟然拿如此冷水來糊弄於我,還不快快跪下受罰。”

一時間整個隊伍都有停了下來,幾個新招的人好奇的看著羅五車,實不如這位夥長怎麼得罪了如夫人,幾個婆子神色詭異,都看著羅五車。

羅五車伸手擦了一把茶水,對身後的人叫道:“看什麼看,還不快開動,若是誤了時辰,我等都要問斬。”車隊的人看了幾下,帶頭的是一個領頭的披甲兵,走過來叫道:“快走快走,你們有什麼事情,不要在這裏鬧,若是敢鬧事,你們全都一並斬了。”這個披甲兵是流民兵中監視施大勇的人,自然不用看如夫人的臉色,車隊又走了走來,那個披甲兵罵了幾句,又到了隊首。

羅五車臉色不變,依舊走在如夫人車旁,如夫人聲罵道:“你當我不知道,前一日我母親向你求半個饅頭,你都不答應,後來看到我母女兩人要飛黃騰達,便在最後關節來賣好,你的居心,怎能瞞過我,你這狗奴才,若是忠心為我辦事,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羅五車忍不住幹笑兩聲,道:“夫人,第一次,是因為無論我給不給令堂那個饅頭,你二人都會餓死,不定我給了,馬上有人搶了去,第二次,我出手相救,是因為我看到夫人有自強自救之意,而且第二次我相救之後,夫人便可以脫離苦海,第一次救也無用,第二次救則活人,我當然在第二次出手,夫人卻是誤會的了。”

如夫人臉色變化幾下,縮回了車中。

號角連吹,流民兵在修好了攻城的器具後,又開始了下一輪的攻擊。

羅五車與黑瘦漢子於強奔兩人都跟在施大勇身後,施大勇所部新編的降軍排在前列,當然不是最前列,前麵還有許多送去做炮灰攻城的俘虜來的老百娃,他們身上隻有布衣,後麵的兵丁便趕著他們提著土石包,去填護城河。

土牆已然高達了兩丈,部分高的部分已然和城牆開始齊平,施大勇連聲下令,讓手下的人從通道出了土牆,當然施大勇是不出來的,後麵自然有流民兵的射手們將弩車拖了過來,開始上絞盤子,羅五車跟在施大勇身後,看到流民兵中一些人,特別是朝庭的降軍,這些人大都是製造這些攻城器具的主要人手,也是操作的主要人手,這些人大都是由史廷柱部負責,這些人將絞般上好,卻不發射,而是等後麵的投石車的就位。

在土牆的後麵,幾十架身高超過土牆的投石車在大群的俘虜苦工下吃力的推來,然後就是打著號子開始拉動連杆,在吱呀聲中將石頭放上去。

羅五車看到前麵作炮灰的俘虜往往衝一次,便死於守軍的利箭, 強弓之下,許多人屍體便掉進了護城河中,倒是起了填河的作用,對方雖然還在發射弩箭,卻再沒有發射投石,這讓羅五車有些心,現下他大仇沒報,可不想糊塗的死在官軍的手下,看到施大勇心的躲在牆台後,身後的幾個親兵拿了幾個盾來護住,便也搶了一手盾上前叫道:“大爺, 官兵還沒有發射投石,若是對方突然投上一塊,這牆台和盾牌隻怕擋不住,不如我們躲在牆根下,這樣想必對方的投石就是要扔,也打不到我們頭上。”施大勇看了一眼胡權的中軍方向,沒有看到胡權的帥旗,便笑道:“這真是極好的主意。”一行人正待下了牆台,躲在這牆台之下,不想對麵突然鳴聲一變,羅五車隻看到一塊黑影朝這一行人飛將過來,由變大,一行人驚呼不已,卻已然嚇得沒有去躲了,這石頭不定會落在哪裏,亂跑也許死得更快,施大勇嚇得驚叫了一聲,他自然是舍不得死的,若是勇敢之人,也不會投降了流民兵,十幾個親兵便看到這一塊石頭從眾人的頭頂飛過,帶起一陣子風聲,刮得旗子都倒卷了方向,然後這塊石頭打在泥土裏,發出“卟”沉悶的聲音,雖然沒有打著人,卻著實驚人。

施大勇叫道:“我們還是快快下牆台去。”不想這邊的 旗號也變動了,“吱吱”聲中,羅五車便看到投石機的連杆揚起老高,越過了眾人的頭頂,一塊半個人大的石頭向對麵飛過去,眾人隨著那石頭看過去,便見那石頭由於裝得太重,扔得不遠,還沒有飛過護城河,倒是砸死了幾個往護城河中扔土包的俘虜百娃,前麵的人一陣子驚叫,衝陣的俘虜百娃又要倒卷回來。

施大勇怒道:“這幫人,竟然敢貪生怕死,於強奔和羅五車你們兩個帶隊,將他們都砍回去。”於強奔自然是高興之極,滿口答應,羅五車也不敢違背,低頭答應。

兩人各帶了一夥人,向倒卷回來的人殺去,施大勇自然是不想露麵的,躲到了土牆的牆根下,羅五車看到一群驚惶失措老百娃向自已奔過來,這群人中竟然還有稚子孩童,亦不缺白發蒼蒼的老人,便有些下不了手,一邊於強奔則高興起來,高聲叫道:“回頭者斬”帶上幾十個施大勇親兵衝上去,羅五車一發愣,已然落在後麵。

後麵的一個兵士拉了一下羅五車,叫道:“羅夥長,你怎麼了?”羅五車看到麵前於強奔將這些老百娃殺得哭爹喊娘,於強奔將人按倒後,往往要砍上十多刀,砍得自己滿身是血才停手,羅五車閉了閉眼,叫道:“愣著幹什麼,看到有臉朝著我們的,一律砍了。”手下自然遵從。

同時出動的還有幾個夥長,一同殺向倒卷回來的人,又將他們砍了回去,羅五車臉色蒼白,一個驚慌的婦人撞在他的刀上,現在血還濺在他的衣服上。

羅五車看到後麵的土牆再次一次投石,這一次準得多了,一塊石頭飛進護城河中,激起了老高的水柱,牆樓上角樓也打壞了一塊,一時間對麵箭射得倒是稀鬆了許多,不過對麵馬上又扔回來一推石頭,一塊石頭撞在土牆上,將土牆打個凹,地也震了一震,倒是沒有人在意臉色發白的羅五車。

一個老人在羅五車麵前哭泣起來,白胡子沾了許多泥水,這老人如同孩兒一般,大哭起來,不肯再搬沙土去填河, 羅五車也不去管,這老漢坐在土坎上,隻顧自己哭,倒是一時平靜。

但是於強奔拿了一大刀,奔將過來,看到這個老漢不肯搬土,獰笑數聲,一聲招呼,幾個手下過來,將這個老漢的白胡子拖住,在地上拖了數步,這個老漢在地上掙紮,於強奔上前,連踢數腳,臉上帶著獰笑,叫道:“敢在老子麵前裝老,我要削你。”那個老漢驚叫,於強奔揮刀,如同砍一塊豬肉般,在那老漢身上連連砍了數十刀,直到力氣用完,這老漢已然不動,於強奔又踢了一腳,笑道:“老貨,也要大爺下刀。”

羅五車頓時手筋暴動,看了看周圍,按下了自己的殺氣,於強奔奔到羅五車麵前,高叫道:“羅夥長,怎的力氣用完了?可是嚇得尿了褲子?”他後麵的一夥人都笑了起來。

羅五車臉色發青,一言不發,也揮刀去趕這些俘虜了,現下既然從了賊,自然也不得不去揮刀殺這些人,想到這裏,羅五車拿刀片子的手便麻木得緊,好在這些俘虜來的老百娃看到羅五車衝將過來,大都紛紛向後轉,又去背包填河去了。

這時土牆後麵立了一杆旗子,鼓聲突然密集了許多,一麵書了“鄧”字的旗子突然出現在軍中,取代了原來“施”字大旗,一匹狼長於攻擊,是以官軍稱之以鄧得誌一匹狼的稱號,蓋此人打仗,長於奔襲和突然襲擊,如同潛伏的狼一般,故有此號,此人亦是流民兵中難得的善戰大將,更是色公子心腹,現下看樣子,一匹狼已然取代了原來施大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