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見店裏人不多,索性伸手摘了帽子,笑道:“煩請午時送些飯菜來,三五個菜式,每樣兩份。”
掌櫃的前一日隻透過鬥篷瞧見個隱隱的輪廓,此時見了她麵容、頓時不敢直視,隻連連點頭應是。
他原是想著這位客官財大氣粗,一出手便包下好幾間房,若是能多留幾天,也好填補淡季生意的蕭條。
等到百花笑著道了謝欲走,他偏又生出幾分別樣的殷勤來,追上前去道:“別的事娘子也可以吩咐,娘子初來乍到,身邊的人也對周遭不熟悉,不如小人手底下的人辦得快。”
百花神思一轉,駐足笑道:“掌櫃的誤會了,我是受了父母之托來尋故友的,家父特意叮囑,對方極重禮節,免不了要費些功夫。”
一句話聽罷,掌櫃心裏的好奇和殷勤都打消了,待到送走了百花回頭再品——極重禮節,那就必定是高門大戶了,怪不得這位娘子出手這樣大方。
......
索迪爾二人回客棧時剛過了正午,客棧送來的飯菜也上了桌。
珊瑚一邊伺候著百花淨手用飯,一邊道:“我去戲台那邊問到了昨兒唱吳越戲的班子,找到了他們班主打聽,說是一年前有位小娘子編的話本子,後頭也是那位小娘子一句句教的唱腔。班主說那位小娘子的吳語說得好聽的很,隻恨他們學得不像。”
百花沉吟道:“錢俶離世五十餘年了,那位歌姬至少也是年逾古稀,興許也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索迪爾道:“我四處打聽,找著一個在錢家看過外院的小廝,他說他在錢府當值時,府中還有一位老夫人,後來錢惟演鬱鬱而終,這位老夫人也不知去向,直到錢家的子孫趕往隨州處理後事、他領了銀子出府,都再沒見過那位老夫人。”
珊瑚略一思索道:“她寫了吳越國的舊事,可見是思念故國的,會不會是回江南去了?”
他們才到了隨州幾天,難道又要啟程趕往江南?
況且那位老夫人已是耄耋之年,興許早已病逝了呢?
珊瑚愁眉深鎖。
百花卻隻是沉默著不說話,半晌才道:“你說是一位小娘子去戲班子教的吳語?”
珊瑚點點頭,又聽她問道:“年紀不大?”
“說是不過二八之年。”
“十來歲......”百花喃喃道,“錢惟演被貶到隨州是八九年前的事。”
珊瑚道:“這位小娘子要麼是家生子,要麼是隨州本地人,要找到應該不難。隻不過,這位老夫人費了這麼大功夫教她唱曲子,想來是打心底裏疼愛,就算是回江南,興許也帶著那位小娘子一道回去了。”
百花搖頭笑道:“這話太過武斷了。她教別人說吳語、唱吳曲,也許是想聽一聽鄉音撫慰鄉愁罷了......”
話音戛然而止,珊瑚停下盛湯的手轉頭,見百花蹙著眉頭,喃喃道:“說吳語,唱吳曲......”
索迪爾二人還沒聽明白這話,隻見百花驟然起身。
“公主?”兩人異口同聲問道。
百花笑道:“取我的鬥篷來,咱們換個地方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