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待兩人說話,李宜去而複返,神情像極了做錯什麼事似的:“楊統製走了。”
張衷聞言一驚:“走了?走去哪兒了?”
“驛站的人說,像是往蔡州方向去了。”
展昭道:“楊校尉此行就是為了調查軍餉一案,想來是去大冶了,我們明日趕到大冶打聽打聽,興許就能找到她。”
百花在一旁聽著,心裏總覺得膈應——分明這事和她沒什麼關係,怎麼就是覺得不自在呢?
等不多時,珊瑚便推門進來請了眾人下樓,幾人各懷心事地吃罷了、各自回房歇息。
索迪爾前一夜自悔失職,夜裏便守在百花外間,一刻也不肯鬆懈。
是夜倒是平安無事。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時,一行人便離了客棧,風塵仆仆地上路了,除了中途停下來打尖,一路上馬不停蹄地趕路,終於在打更前到了隨州境內、找了個驛站安置下來。
李宜一路上都心情沉重、不苟言笑,大約是擔心楊景和有什麼危險,才一直心不在焉。
吃飯時張衷說了幾句風趣話,見李宜毫無反應,漸漸地也沒了興致。
白日裏累了一天,百花擦洗淨了塵土、換上幹淨衣裳便睡了,這一覺酣眠到五更時分,聽見外頭傳來幾聲雞叫。
那日被劫時她雖沒有聽見雞鳴,卻仍是留下了心理陰影,此時聽見這聲音她頓時便清醒了,心口突突地跳著。
珊瑚在外間小榻上歪著打盹,索迪爾侍立一旁,聽見雞鳴也是一驚,倏爾便聽得裏間有動靜。
“公主怎麼起來了?”珊瑚當即迎上去。
百花笑道:“驚醒了躺著難受,起來走走,也喝杯水。”
話音未落,卻聽得門上響了幾聲。
“魏娘子是否安好?”狄青的聲音帶了些焦急,想來也是被雞鳴驚醒了才擔心她的安危。
百花心裏一暖,屏退了珊瑚二人,自己上前開了門。
狄青半晌沒聽得回應,正欲抬手再敲,卻見門恰好又開了。
他掛念著的人長發披散著,暗黃的燈光下,披風顏色看起來分外溫柔,她昂首笑道:“多謝狄鈐轄關懷。”
她這樣家常的穿著,周遭這樣昏暗的環境,一切都顯得曖昧不清。
像是,一個徹夜當值後歸家的清晨,一盞永遠等待著他的燭火,和一份能化解身心疲憊的柔情。
他在船艙裏的那些旖旎心思一瞬間似乎卷土重來,在他心尖上雀躍著、蠢蠢欲動著。
“你沒事就好,那,我就先回屋了。”
狄青暗自唾罵自己兩句,扔下這一句就要落荒而逃。
卻不料百花笑道:“昨兒騎了一整天的馬,睡了一夜更是腰酸背痛的。”
狄青壓抑著澎湃的心潮,強裝鎮定道:“那我陪你去外麵走走。”
因著百花要整理儀容,狄青就在屋外靜靜地站著等她。
雖然身在這簡陋的驛站裏,狄青卻如同置身於上元夜的燈火之中一般,滿心都是愉悅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