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愣了愣,終究不能表明身份,隻道:“我娘走後,爹爹就帶著我往西域去了,誰知這一去就是十年。”
平大娘子隻當他父女二人是在絲綢之路上經商,心疼道:“我早已將你娘當作自家妹一般的,你合該喚我一聲姨母;在這汴梁城內有什麼難處,盡管告訴姨母。”
珊瑚往一旁捧了茶來,輕聲道:“平夫人坐下吧。”
見百花和她娘親有如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相像,平大娘子便覺得親近,再見她禮數周到、言談舉止也帶了幾分魏菁的神韻,不由得更生出了幾分愛憐,拉了她的手道:“此番回京就不走了?”
“爹爹一個人在關外,我也不能在京中久留。”百花歎道,“我這次回來,是為了一件要緊事。”
“什麼要緊事?”
百花抬眸道:“姨母可知道,我外祖一家遇難之事。”
平大娘子眼神一暗,長歎一聲道:“你竟是為了這件事回來的?”
百花滿目堅定地點零頭,聽得平大娘子道:“我曾經也想幫你娘親查出真相,但你外祖一家遭禍那年、京中火災頻起,大理寺下了定論,是因沙暴肆虐、氣候幹燥加之用火不慎才引發火災。”
“即便是用火不慎,我外祖闔府數十口人竟無一生還,豈非蹊蹺?”
“我何嚐不覺得蹊蹺,可恨請求探聽的人全都被擋了回來,而後我平家有屢遭橫禍,家父不得不找了個清閑的衙門避難——我平家世代清流,若不是因此事牽連了上位者,又有誰會在那時候動我平家?”
“上位者?”百花疑惑道,“姨母是內閣諸相公?”
看著眼前姑娘一幅嬌滴滴的模樣,眸子裏卻全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倔強,平氏像是看到了從前的魏菁,又像看到簾初那個固執而又果敢的自己。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明白了父親當年的無奈和擔憂,拉了百花的手勸道:“事發當年,尚有席卷朝野的輿論、尚有滿朝諫官的督促,我不僅沒能查探到真相,還連累了平家,如今早已時過境遷了,你又如何和那人較量呢?”
百花翻腕握住平大娘子的手,堅定道:“姨母得對,如今已經時過境遷了,當年劉太後亂政、丁謂專權,以一人之力蒙蔽萬眾耳目實在不難;但當年的上位者——太後劉氏也好,內閣諸相公也罷——早已不複當年了,侄女沒有輿論支撐、沒有諫官的推波助瀾,卻有一顆徹查此事的決心。”
平大娘子一愣,似乎又回想起了那些奸佞專權的日子,那些無法可依的世道,那些為人所不齒的弄臣,忍不住陷入沉思。
百花靜靜地握著平大娘子的雙手,良久,終於見她抬起頭來、雙眸盡是掩不住的怒意,冷冷道:“當年我托人查過火災卷宗,不料那上頭將魏家的慘案草草歸於沙暴引發京中多火,我自是不信,又尋訪簾夜救火的潛火隊,卻聽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