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笑道:“我本不是河中府的人,此番也是因事來的。”說罷遞了錢出去。
那小哥先裝了煮餅遞過去,這才借了錢過來、又笑道:”那也無妨。我上回同官人說的,有了心儀的姑娘便帶過來吃咱家煮餅,官人可別忘了。”
狄青點頭笑道:“一定。”
他沿著熱鬧的街市走著,手裏握著熱乎乎的煮餅,心裏也是熱乎熨帖著——從宥州到汴京,是要經河中府過的吧?
...
狄青尚未走到延州的地界,便聽聞鄜延路都監黃德和落了馬、被判了腰斬;王信受賄誣告,念其事敗自首、又坦陳罪狀,判脊杖八十。
恩旨則為撫恤亡將,追贈劉平為忠武軍節度使兼持中,石元孫為忠正軍節度使兼持中,而同軍郭遵、萬俟政也得了封賞,恩蔭手足子孫。
瓦舍茶肆裏的話本子也都換上了這茬,繪聲繪色地說著劉平之子如何拉住黃德和苦苦哀求,黃德和又是何等的背信棄義苟且偷生,王信死前又如何悔過......如此種種,倒像是事發時那說書人也在場聽著一般。
沿路聽著故事,三天的路程飛也似的過了,狄青趕在城門關上前回了營房,也不知教誰瞧見了,立時上上下下傳遍了。
李宜和張衷兩個忙不迭地往他屋裏來,撲將上去又是打又是嚎,待到二人鬧夠了,狄青才問道:“聽聞,範仲淹範大人已到任了?”
張衷一聽便來了勁,盤了腿坐起來笑道:“這可真是奇了,聽說範大人前幾日也問了你;幸好前頭那位範大人給你打掩護,說是派你去調查孫富孫興二人了。”
李宜也道:“這位範大人一來便是大刀闊斧地動了手,將城裏城外小兩萬的將士分了六部,指派了六名主將,各領三千人。”
張衷忙接了話頭道:“從前打仗的時候職位低的排頭,論功行賞的時候又讓職位高的占了便宜,現在讓主將領兵,有功必賞。這樣一來,咱們的好日子就在前頭等著了!”
狄青聽了笑道:“這位範相公的好處一晚上也說不完,咱們還是先歇息了;我在路上跑了這月餘,就沒睡過安穩覺。”
張衷哪肯依他,隻湊近了道:“聽說這次劉平將軍能平反,是因為他手底下的盧都頭跑了回來;我就納了悶兒了,劉將軍的部下都被擒到西夏去了,這盧都頭是怎麼跑回來的。”
狄青一言不發,隻起身推開張衷,伸手抖了被褥,張衷又死皮賴臉地湊上去,低聲道:“好啊,大哥你保準又去找百花公主了。你.....”
李宜見他又要說起胡話,忙拉了他往外走,走兩步還不忘回頭叮囑狄青早些休息。
狄青閂好了門,這才取出懷中一遝交子來——這樣多的錢,任誰見了都要眼紅,還得想個穩妥的法子帶回汴梁去。
他收好了東西,吹了燈躺回床上,又想著置宅子的事不能耽誤,或是先捎信去汴梁讓他們選一處好的宅子,讓屋主來延州收錢畫押也是可行的。
如此想著,心裏便打定主意第二日去找個遞鋪遞了信給鄭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