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忠押的那一艘一馬當先,將其他龍舟都甩在後頭,張忠登時趾高氣揚起來:“你們快看,‘錦’在最前頭,你們的船就等著輸吧。”
玉玲兒方才本就是胡亂押了一艘,此時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麵,瞧見醉霄樓的旗幟落在後頭,心裏緊張得很。
賽程過半,前頭幾艘龍舟已逐漸追平,賽況逐漸膠著起來。
玉玲兒能瞧見醉字旗得了力,一連超了幾麵大旗,待到為首的龍舟衝至最後一裏處,‘醉’字的大旗忽地迅猛向前開去,一路高呼猛進,直衝斷終點的紅綢。
四周歡呼聲震天般響起,玉玲兒笑著搖了搖頭,將手中的銀子全數交給了狄青。
李宜好奇道:“原來大哥早看破了這賽局,何不與我們說說?”
“是了是了,大哥也教教我。”張忠忙應和道。
狄青笑道:“各家槳手倒沒有不同,隻是號子手的好壞罷了。像那‘錦’字旗,隻是槳手一味地急衝,號子手也隻得跟著快鼓,全然是本末倒置、保準不出一裏就沒了勁頭。醉霄樓的號子手臨開賽前還在叮囑槳手,可見是個厲害的,整個隊伍的節奏都把控在他手裏,哪有輸的道理。”
張衷雙目圓睜,驚道:“同樣是兩隻眼睛,大哥怎麼就能看出這麼多門道來?”
“如此精妙的學問,教你一百遍你怕是也學不會。”李宜忍不住嘲笑張衷道。
圍觀眾人看完了龍舟賽,遠些的四下散了,近些的便湧到高台下去觀禮。
…
今日兵馬處衙門沐休,四人正欲往茶飲鋪子裏去消磨半日,卻見有人撥開人群朝他們來。
玉玲兒瞧清了來人,盈盈福身見禮,又同狄青道:“這是鄭裕大鄭大哥,與家父同在衛國公府當差的。”
張衷聽得他也姓鄭,笑道:“衛國公姓鄭,你也姓鄭,你倆不會是親戚吧?”
狄青怕他出言不遜,忙止了他的話頭,揖禮道:“在下狄青,是玉玲兒姑娘的同鄉;這是舍弟張衷,生性最愛說笑,還請鄭兄莫要見怪。”
鄭裕忙揖禮道無妨,又轉頭問玉玲兒:“今兒府上請了戲班子來,唱的是你最愛聽的《趙貞女蔡二郎》,我特來尋你回去。”
玉玲兒謝道:“多謝鄭大哥掛念;我想著狄大哥他們頭一次遇上龍舟賽,合該帶他們來轉轉,特意向老太君告了假了。”
鄭裕瞧見狄青麵上黥了字,想著他們三人都是禁軍衙門裏當差的,因而雖見狄青俊朗軒昂,也並未多心,隻道:“如此你便陪著幾位同鄉四處瞧瞧吧。今兒府上來了許多貴客,我是趁著大戲的功夫出來的,不能耽擱,隻得失陪了。”
玉玲兒正怕他要一道跟著去,聽得這話才安心了,笑道:“鄭大哥回去若是見了我阿爹,記得提醒他下了差早些回家來。”
今日玉通家的備了一桌席麵給狄青洗塵,玉玲兒擔心父親誤了飯點,才提了這一句;不想這話落在鄭裕耳朵裏,卻是十足十的親密,隻當玉家認他是自家人了,才說出這話。
鄭裕這頭歡天喜地地去了,狄青四人便往旁邊找了個茶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