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氏白她一眼,訓斥道:“你這腦子什麼時候才能有點長進,姐姐我這是防患於未然,這兩人難保哪天就對上了,不得提前打探打探麼。”
見小賞氏迷惑不解,她恨鐵不成鋼道:“這位百花公主若是個厲害的,方才就該發作了,可她偏偏置若罔聞、擺明了不想跟那位計較。你往後啊,寧可得罪她一百回、也別得罪懷親王府那位一回。”
小賞氏嘟噥道:“她好得罪,衛慕大人可不好得罪。”
賞氏不耐煩道:“衛慕沁遠在西平府,秋後算賬也輪不到你這來。不過,她對這公主確實上心得很呢。”
寧蒗氏是個聰敏謹慎的,聽出她言外之意,忙道:“公主小小年紀沒了母親,又是衛慕大人沾親的侄女;再者,公主如今頗得皇上聖心,拉攏著些總沒錯,於公於私,照顧著些都是理所應當。”
賞夫人得了沒趣兒,幹笑兩聲揭過、又說起別的新鮮事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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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又送走一波女眷,這才得閑坐下來同衛慕沁道:“琥珀說小洞庭這麼多年都沒凍過,怎麼還能玩冰嬉呢?”
衛慕沁道:“定國公府上特意挖了半畝水池,頂多不過兩尺深,每年都要開幾場冰嬉。”
百花想起秋日裏收的菊花宴請帖,問道:“秋日裏定國公府上開了菊花宴,說是有一株‘朱砂紅霜’好看極了?”
衛慕沁不以為意:“朱砂紅霜有甚新鮮的,小汪洋將軍家中有幾株從蜀中移來的山茶,花瓣雪白,星星點點撒著些紅斑,那才新鮮。”
兩人說話間春梨走了進來,說是大妃請她二人過去說話,百花忙擱了手爐子,慚愧道:“說著話竟忘了去向大妃請安,真是失禮。”
衛慕沁替她披上大氅,笑道:“宮裏隻來了大妃和耶律娘娘,大妃最是溫和。”
兩人攜手往主帳去,衛慕沁又道:“說起冰嬉,還是多拉娘娘玩得好;可惜她如今身子弱得很,平日在宮裏走上三步都要停下來喘氣。多拉娘娘也是個溫和的,還有耶律娘娘、雖然性子寡淡,卻也不是折騰人的性子。”
百花想起遼國皇室正是姓耶律的、好奇道:“耶律娘娘是契丹人?”
“老國主替陛下求娶遼國公主,以結秦晉之好,遼國當時沒有嫡公主,便從宗室女中挑了一位、封為興平公主,就是如今的耶律娘娘了。”衛慕沁細細地與她講來,不由得歎道,“雖是封了公主,卻要嫁到這異國他鄉來,也不知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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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幼時便聽娘親講昭君出塞的故事,“畫圖省識春風麵,環佩空歸夜月魂”。
後來她一聽琵琶怨便連連歎息,娘親撫著她的頭,安慰道:“那個時候,匈奴野心勃勃,邊關戰火不停;昭君遠嫁,不僅保了兩國數十年的友好和睦,更將中原的文化傳到了長城以外,是舍身為國的民族英雄呢。舍一人之幸福,保兩國萬民之安寧,何樂而不為呢?”
她隻道當時年幼,體味不到家國情懷、民族大義;可如今時過境遷、置身其中,她卻仍舊如此真切地悲傷著、不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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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主位上端坐的女子一席雪白長袍,裙擺用金絲繡了鳳凰於飛的花樣,高髻上翠龍金鳳頭冠熠熠生輝,細細看來眉眼和衛慕沁真有幾分相似,隻更顯端莊雍容些。
百花上了台階跪拜行禮,大妃伸手將她拉到身前細細地瞧,笑道:“早聽得宮人交口稱讚了,今日才得見一麵,果真是個討人喜歡的。”
一語說罷,她又轉頭同身旁那女子道:“雖說年歲還小,卻已瞧得出模樣了,可見安親王妃是個十足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