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荊棘之林 上(1 / 1)

孟長歌睜眼還是三更的時分,霧色濃厚,月掛平梢。

“沒事,你繼續睡。”鍾離衍攏緊被子,替她把發絲理好。

“出了很緊急的事嗎?”孟長歌揉開眼。

“宮裏來了人,我要去看下。”一吻落額間,孟長歌雖不似從前反感,仍然有些不好意思。

鍾離衍湊過去,頗為不滿道:“臉紅什麼,你可是我夫人。”

孟長歌縮進被子裏,悶聲悶氣道:“你快去吧。”

某人含笑,轉身出門。

孟長歌覺得他有多溫柔,此刻的鍾離衍就有多傲冷。

如孤峰,一覽眾山,高處不勝寒。

外麵下了場大雪,皚皚白雪,雪地上人群靜待。

他目不斜視的穿過去,人群立即有序跟著。

一直到將營,其間走出一名老者,手握佛塵,頭戴青冠,疾步跟了上去。

“殿下,大君的旨意。”

白紙黑字,在燭光跳躍下分外明了。

鍾離衍將紙卷丟進火炭,周圍空氣驟然冷了幾分,“過幾日再啟程。”

“大君的意思是……”林公公自然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早在出發前就看過那封信,也知道這位在唬他。

臨行前,大君的很清楚,翌日即返。

“剛公公應該知道,這是在什麼地方。”

林公公微笑,懼意絲毫不言於外表,“不管營裏還是宮裏,都是大君的地方。”

皇子與將軍固然重要,但是在漠北,鍾離左才是主人。

“公公會錯意,我是,禾水之勝時攜真神同歸,那才是大喜。這單單要我一人帶著真神回去,我對不起疾雲,更加對不起父君。”鍾離衍也不介意同他打啞謎。

這個林卿蘊是鍾離左身邊的老人,一向中立,哪派人馬都不偏。

一碗水要想端平,功夫必然極佳。

林公公意味深長一笑,“殿下的是,既然殿下這般自信,灑家覺著在留幾日也是無妨的。”

鍾離衍亦是一笑,明白這老家夥是合手來套話。

禾水一役想贏不難,可他這拖了一月有餘,耗費國力不少。

身為君者,豈有不惜之理。

林公公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這次來,不僅大君有事交代。娘娘也有……”

這裏的娘娘自然指的是皇後碩人。

鍾離衍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公公請講。”

“讓您和郡主多親近些才是,宮裏已經開始籌備大典,此時不可多生事端。若是皇族顏麵不保,娘娘怕是會生氣。”

鍾離衍垂著眼簾,很受教的樣子,“的是,我自從之。”

林公公點頭,“殿下早些休息,灑家提前恭喜您大勝而歸。”

言罷,退出門去。

他盯著階梯上那片霜雪,揮揮手,暗處的影九現身過來。

簡短的四字包含著太多層意思,他近乎切齒,“去,查,殺,破。”

查出奸細是勢必的,那日暗衛值班的都是容南王府裏的人,鍾離左居然通過他們來監視獲取自己的行跡,這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疾雲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也不敢委以全信,偏偏捅他的不是疾雲是一起長大的暗衛。如何不驚,如何不惱!

影九領命而去。

鍾離衍最終還是回了大帳,在孟長歌身邊蜷了一會。

今夜對他而言注定難眠,同樣,對遠處的楚陌亦是難眠。

來的人不多,隻有二三十個的樣子。

未蒙麵,非黑衣,反而穿著一身透白。

楚陌不看也知道這是誰派來的,一如往常的坐在屋簷下刻木雕。

他很專注,也很心。

反而是陸離緊張得手心沁汗,劍橫在胸前,隨時都可以拔出來。

那些白衣人不動,楚陌性淨,屋簷下的兩百餘人自然也不動。

雙方僵持了一盞茶的功夫,為首的白衣人歎息一聲,走過來,頷首道:“參見殿下。”

是女子。

楚陌頭也不抬,隔著爐香落了一眼,“他派你來做什麼?殺我?人太少。”

“他?我們不是朝廷的人。”女子婉笑。

楚陌動作慢下來,“哦?”

“七秀坊,左家,暮雪。”

四字安靜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