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剪墜枝(1 / 3)

秋季大選已經進入了最後一周的倒計時,以目前的民調數據顯示,自賀廣鍾擔任白虎警署署長一職以來,對警署進行了一係列的改革——升級設備、規範管理,令白虎警署的風貌發生了不的變化,再加上接連破獲了幾起大案,賀廣鍾在市收獲了不少人望,各大主流媒體將這歸功於餘市長知人善任,連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除此之外,國民議會的絕大多數席位亦毫無懸念,其中包括刑洪明。

陸亞茗拿到了那晚上停車場的監控錄像並交給了柏皓霖,為了不錯過任何一個線索,柏皓霖將當進出的車牌全都記錄下來,從車管所的係統中找到車主信息,然後與參會人員進行比對,因當參會的人數有兩百多人,加上服務員、食品商、宴會承包公司等,前後進出的人數多達0人,對於孤軍奮戰的柏皓霖來是不的工作量,他一方麵急於找到刑洪明的七寸,另一方麵還得提防他可能會對陸亞茗帶去威脅,同時還要應付賀廣鍾給他的工作壓力,令他忙得腳不沾地。

所幸,不知是刑洪明忙於競選,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他並沒有對陸亞茗或柏皓霖出手,但柏皓霖依舊不敢放鬆警惕,他甚至想過要不要先下手為強,如果使用從尾陽島拿到的毒刺膠囊,可以讓刑洪明死得神不知鬼不覺,可他一死,所有的線索都會斷掉,不到萬不得已,柏皓霖不想這麼做。

在柏皓霖一門心思查刑洪明時,易雲昭利用閑暇時間深挖莊旭昴的過去,雖然還沒有找到他的行蹤,但他那異於常人的執著將莊旭昴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資料都查了出來。

心理支援處

柏皓霖這幾在暗中比對著那晚參加宴會的人和進出的往來車輛,已經查了一大半,還沒有發現端倪,令他越來焦慮,他甚至不敢肯定自己一定會從中找到線索,但除此之外又別無他法,就在他揉著太陽穴,蹙眉沉思時,易雲昭拿著莊旭昴的資料來找他了:

“柏醫師,有空嗎?”他抱著一個0厘米高的紙箱,從他的力道來看,裏麵應該不輕。

“有什麼事嗎?”柏皓霖抬起頭,盡量將眼裏的焦慮掩藏起來。

“我找了一些莊旭昴的資料,想聽聽你的意見。”易雲昭著抬了抬紙箱。

柏皓霖有些頭痛,現在他最缺的就是時間了,但看到易雲昭如久餓的狗用期盼的眼神凝望著他,他實在不忍拒絕,隻得道:“能先個大概嗎?”

“嗯!我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易雲昭麵露欣喜,他從箱子裏拿出濃縮的精華部分,目測僅有十來頁,道:“我等你看完再。”

“好。”柏皓霖接過資料開始翻看。

第1-頁介紹的是莊旭昴的基本情況:莊旭昴本是A市人,在他四歲那年,他與母親到市探望父親時,列車出軌,令他的母親與同車的一百多名乘客去世。因莊旭昴的父親工作繁忙無暇照顧他,將他交托給爺爺奶奶照顧。

直到16歲那年,爺爺去世,奶奶住進養老院,他的父親才將莊旭昴接到市,那時候他已經再婚,從此莊旭昴開始與父親、繼母以及一名同父異母的妹妹一起生活,直至他念大學。

第4頁是一張19年前致莊旭昴母親死亡的那起列車脫軌事件報道的剪報,柏皓霖不由地佩服易雲昭,在沒有網絡搜索的年代,他居然能找到這麼老舊的報紙。剪報大致寫了列車脫軌的原因、責任人處理等事項,但易雲昭特意用螢光筆標記了其中一行:“第17號車廂唯一的幸存者是一名4歲男孩,他的母親在最後一刻用身體護住了他……”

第5-6頁是莊旭昴母親的驗屍報告,因當年那起列車脫軌事故是在A市與市之間的B市發生,驗屍官也是B市警署的法醫,在死因一欄,他寫道:“約0厘米長的鋼筋刺穿死者頸動脈,引起動脈爆血,死因為失血過多。”

這時一直緊盯著柏皓霖的易雲昭見他已經看到了屍檢報告,解釋道:“我問過秦醫師,她動脈爆血類似於被割喉時的血液噴射,有時候可達一米多遠,如果有人站在他對麵,就像淋了血雨一樣。”

柏皓霖還記得自己對於割喉案第一名受害者曾被凶手特意轉身麵對觀光電梯的玻璃時所做出的側寫:凶手的潛意識讓他想在下方欣賞噴射出的鮮血染滿整個玻璃窗的感覺,這無疑與莊旭昴的童年經曆契合,可問題是,當年他的母親是為了保護他而死,最後怎麼會演變成如此殘暴的殺人手法?

第7-10頁算是給了這個問題的答案,這是易雲昭找到莊旭昴家人後,從他們那裏了解到的情況,裏麵並沒有記錄多少莊父對兒子的評價,倒是寫了不少他繼母和鄰居的描述,在他們眼裏,莊父對莊旭昴並不好,他一直將其母的死怪在莊旭昴身上,時常暴力相對,尤其是在喝醉酒後。

莊父這樣的行為給莊旭昴帶來了更大的心理創傷——本來童年時期目睹了血腥場麵的孩子就很容易產生暴力傾向,再加上父親的怪責,令莊旭昴對母親的看法發生了很大的轉變——在一般情況下,當孩子失去母親時,他們通常會把母親視為受害者,會想去保護女性,而不是傷害她們。

但莊旭昴的父親在他童年時期並沒有陪伴在他身邊,不僅沒能彌補母親去世帶給他的創傷和陰影,更糟糕的是在他第二逆反期(即青春期)對其施加暴力,令莊旭昴對母親的看法從同情和愧疚演變成憤怒和憎恨——這是對她的過早離去產生的不良情緒,從而衍生出對血液的迷戀和對女性的不尊重。

第11-14頁是莊旭昴念高中二年級時,高三的一名學生被老師責罵後心生怨恨,竟將老師殘忍殺害,這名學生的父母請了全市最好的律師為他辯護,律師找了一名精神病理學家,證明其為偏執型人格,同時患有被害妄想,即凶手當時認為受害者將對他產生性命的威脅才先下手為強,所以他行凶時並不具備刑事責任能力和民事責任能力,律師的辯護令他逃脫了法律的嚴懲,僅被判進行心理治療。

看到這,柏皓霖想起莊旭昴剛到心理支援處時,他曾問過他為什麼選修犯罪心理學,莊旭昴當時提起過這件事,卻沒有行凶者利用精神疾病逃脫了牢獄之災,想必那時候他就已經對將要發生的事有了計劃。

第15頁則是莊旭昴大學畢業時,班導師撰寫的推薦意見中通常都是一些褒揚之詞,不過莊旭昴的推薦意見中有幾句鮮少看到的話:“對新鮮事物有異常的好奇心”、“格外執著於認定的信念”、“獨特的行動派”,潛台詞明班導師認為莊旭昴狂熱、偏執、做事不計後果。

任何事都有兩麵性,有過這樣評價的人不乏一些成功人士,比如易雲昭,這些詞句同樣可以用來形容他,單從這點無法判定莊旭昴有什麼問題,但母親為了保護他慘死、父親怪罪於他時常暴力相向、親眼看到有人因為精神疾病逃脫了法律的製裁,這些事件就像一道道不起眼的路,漸漸帶著莊旭昴一點一點地偏離了大道。

易雲昭見柏皓霖已經看完了,迫不及待地問:“你覺得怎麼樣?”之前易雲昭隻是對莊旭昴隱瞞曾在藍山精神病院實習的事感到奇怪,但看到這些資料後,就算他沒正式學過心理學,也覺得莊旭昴與兩起連環殺人案有所關聯。

柏皓霖並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他對莊旭昴的懷疑,他依舊習慣於潛行在暗夜中獨自行動,現在易雲昭明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隻是他不確定他的發散性思維會不會又把他帶到另一個次元,於是道:“能查到這些資料真有你的!既然你來找我,肯定是有什麼重大發現。”

“我剛開始查割喉案的時候問過莊旭昴如何判定凶手有精神病,他給我了一大堆心理學名詞,其中他提到你判定凶手是具有反社會人格障礙和表演人格障礙的雙重障礙患者,僅僅是因為第一起案件凶手殺害受害者後將他反轉麵朝玻璃。”易雲昭道。

“是的,他想欣賞血沿玻璃流下來的場景。”柏皓霖頷首。

“這會不會是莊旭昴時候看到他媽媽動脈爆血後,潛意識產生了什麼不正常的心理?”易雲昭不知道心理學的專有名詞應該怎麼,但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你的意思是……”柏皓霖微微側目,他能推理出莊旭昴是兩起連環殺人案的凶手一是因為他本身與莊旭昴關係較近,二是他一直參與了兩起連環殺人案的調查,三是他有一定的心理學知識,可以判定出莊旭昴的心理痕跡與凶手的一致性。

易雲昭就不一樣了,他雖然可以查閱資料,但沒有親身參與調查,再加上他沒有學過心理學,隻能依靠邏輯推理,更何況一直以來他都有很嚴重的幻想症,思維時常偏離正常範圍,但這一次易雲昭異常精準地擊中了靶心。

“莊旭昴才是割喉案的真正凶手!”易雲昭篤定地,隻差一個劍指了。

柏皓霖沉默了,他在思考應不應該把莊旭昴交給警方,以前他悄悄處決罪犯,剛開始是因為警方對他們無能為力,需要他親自裁定,後來他已經習慣了獨自遊離在法律之外,形成思維慣性後就很難再打破,但賀廣鍾到警署後,警方的辦案方法和效率有了顯著提升,易雲昭的妄想症亦好了一大半,這次他能將視線鎖定在莊旭昴身上就是最好的證明!

更何況現今柏皓霖還需要對付刑洪明,已是自顧不暇,也許將莊旭昴交給警方應該是最明智的決定:“你的分析並不是沒有道理……。”

“要不你先‘但是’吧!”易雲昭急切地想知道下文,每次他的怪異推理都是被柏皓霖一腳踹回到現實中,他以為這次也不會意外。

“這次沒有‘但是’。”柏皓霖衝他微微一笑。

“真的?!”現在輪到易雲昭吃驚了。

“你的推理有一定的道理,藍山精神病院的西院是唯一使用苯乙肼的地方,他特意隱瞞了自己曾在藍山實習的事,明他心裏有鬼,另外如你所查,他的童年和青春期經曆都符合凶手的側寫,隻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他。”柏皓霖道出了一個殘忍的現實——莊旭昴已經鬼隱了!

“嗯,我知道。”易雲昭的聲音了一些,“不管怎麼,先把他揪出來!”

“既然知道了莊旭昴有問題,我們就應該從他那裏入手。”柏皓霖開始引導易雲昭。

“但我查過他所有的親人、朋友、同事,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易雲昭著蹙起了眉頭。

對此,柏皓霖並不意外,莊旭昴從警署辭職就已經鐵了心地玩失蹤,他在警署工作的時候也學了不少反偵查的手段,要在這個擁有000多萬人口的國際大都市消失並非一件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