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燭火搖曳,幾度被風熄滅,幾度被人點著。那暗淡的燭光將窗前的那一襲身影拉得很長,顯得那樣孤獨寂靜。

這大冬天裏,既能下出這樣一場大雨來,明明前兩個時辰還是暖陽普照的。

林慕凡手裏握著火折子,站在燭台邊上靜靜地注視著那抹掀長的背影,眼眸中有黯淡且憂鬱的情素在流轉,她的手掌,已經因為抓著火折子的時候用力過大而指節泛白。

屋子很是簡陋,在狂風的吹打下發現吱呀的響聲,BOSS已經在內閣睡著了。

“澤煊,可以跟我說句話嗎?”林慕凡終於忍不住掀動嘴角開口道。

而窗前的身影依舊不為所動,他背對著她,留給她的隻是翻飛的衣角。

“你從來就不懂得為別人著想,你把整個旋月國扔給BOSS,把所有的悲傷留給我一個人承受。而你自己卻躲在這深山老林中過瀟遙快活的日子,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林慕凡的淚水滑了下來,初見他的驚喜早已經被傷感替代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龍澤煊既然還活著,那初榮王的劍可是真真的插入他的胸口啊。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和龍澤煊再見麵的情景會是如此,他一句話都不願意對她說,除了剛開始的驚訝後,連一個正眼都不肯投在她的身上。

是什麼東西改變了他?時間嗎?也不過才半年而已!

“澤煊……。”林慕凡上前,立在他的身後,纖細的雙臂環過他的腰身。小臉貼在他的背上,輕輕地吸了口氣道:“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

她的手臂環上來的那一刻,龍澤煊的身子輕輕地顫抖了一下,隨即僵直了。他不是不想她,隻是太想了,太愛了……愛到讓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冷冽的寒風撕扯著兩人的發絲,空氣中除了風聲便沒有別的聲音了,良久,龍澤煊才啟動唇齒輕輕地說了句:“進屋休息去吧。”

“那你呢?”一整個晚上,他隻對她說過兩句話,兩句一樣的,讓她進屋休息去。隻是這個時候讓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如她所料,再沒了下文,龍澤煊的嘴巴似鑲了金般難開。

林慕凡從他的身後繞到他的麵前,輕輕地偎入他的懷裏,語帶乞求道:“我好冷,可不可以抱抱我?”

龍澤煊猶豫了一下,才伸出一隻手臂輕輕地將她擁入懷裏,在寒風中站了這麼久,他的身子一點都不暖和。可是林慕凡還是覺得溫暖極了,那是這個冬天裏她感覺到最溫暖的一刻。

“你的手……。”林慕凡怔忡了一下,伸出手抓在他左邊的袖子上,袖子裏麵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她抬起頭,看到他的是閃爍自嘲光漬的眼眸。

“摔斷了。”他的話語很簡短,但至少已經不是重複剛剛那句了,說完就推開她,語氣清涼如窗外的寒風:“回宮去吧。”

“為什麼要趕我回宮?”林慕凡痛心地望住他:“你不在宮裏,我一個人回去又有什麼意思?還是你期望著我能和榮王一起陪伴著BOSS,一起相親相愛?”

“男人無所謂好壞,愛自己的那一個才是最好的。”龍澤煊別過身去,如果是換成以前,他一定不會允許任何一個敢對林慕凡有非份之想的男人生存下來。隻是今非惜比,在他再也沒有能力讓林慕凡過好的情況下,他學會了放手。

自從死裏逃生以來,他終於理解了為什麼瑞王總是願意這麼默不作聲地、遠遠地看著她,守護著她。愛一個人未必要將她圈在身邊,而是應該讓她過最合適自己,最快樂的生活。

“你怎麼可以這樣想?你明知道我不愛榮王的……澤煊,你以前一直不會這樣的,不會隨意將自己愛的女人拱手讓人的啊。”

林慕凡明白他一定是自卑了,一個九五至尊的男人突然落於此步田地,還斷去了一條手臂,任誰都會有心裏落差的。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BOSS的父親,是我的丈夫,你應該負起一個男人該負的責任,每天坐在簾後聽政,我已經累了,真的太累了。”

“那就把天下交給他吧。”龍澤煊無所謂地說:“旋月國誰當家作主不打緊,重要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如果換成是半年前,這話也絕對不是他龍澤煊說得出口的,林慕凡看著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其實她應該為他思想變通開心的,可是心裏卻隱隱地泛著痛,嘲弄的話語在她的唇齒間溢出:“龍澤煊,你想得可真開呢,如果早能想得這麼開的話,瑞王不會出事,我和BOSS也不會被挾持在宮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