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著榮乾乾把她摁在座位上,她如石雕一般,僵著脖子,呆呆地看著急救室的大門。她想去ICU看媽媽和弟弟的,可是,她說不出話來,更邁不開步子。
她的整個世界都浮在眼淚裏,好像隨時都可能沉入暗無天日的深潭裏。
護士趕來要求她為手術簽字:“誰是傷者金莎的親屬?傷者子宮大出血,有生命危險,需要馬上進行子宮切除手術。”
切除子宮?那孩子呢?孩子沒了嗎?湯圓無望地張了張嘴唇,她想問莎莎現在怎麼樣了,可是,她連半個字都憋不出來。她失聲了。
“金莎的親屬還在趕過來的路上!”榮乾乾攔住護士,“我們是她的朋友。能先動手術救人嗎……”
湯圓的耳畔嗡嗡地鳴著,榮乾乾的話,護士的話,她一句都聽不真切了。
她隻看到模糊的身影一個勁地亂竄著,隻聽到噪雜的聲響一個勁地嗡鳴。
榮乾乾抓著她的手,握著筆給手術單簽字。她隻隱約聽見幾個字,“開顱手術”。
交警聞訊趕來,榮乾乾避開她,把交警拽到幾米開外,詢問情況。
交警初步判斷,是轎車在高速行駛中刹車失靈。幸在駕駛員駕駛技術老道,及時避到緊急停車帶,一路蹭著防護欄緊急製停。由於車速實在太快,轎車剮蹭著防護欄,側翻飛出了綠化區。
側翻過程中,安全氣囊彈出,車裏的人才沒至於當場斃命。由於隻有駕駛員和前排女乘客有係安全帶,後排乘客傷勢更重。
緊急救援趕到時,前排,湯方半個身子撲在副駕座,護著莎一刀。後排,湯父用整個身體當肉墊,緊緊摟住湯母。
是以,湯母傷勢最輕,隻是腿部骨折。湯方則斷了兩根肋骨,手腳多處骨折。最重的是懷有身孕的莎一刀和全程護著妻子的湯父。
莎一刀子宮不保。湯父多處受傷,最嚴重的是顱內出血……
湯圓呆坐著,失神、失聲、失聰,好像靈魂都抽離了。
這場車禍,湯家,除了她,無一幸免。那個罪孽自責的念頭,又浮出腦海,一遍一遍淩遲著她的感知和意識。她不寒而栗。
是她給身邊的人招來這些厄運的吧。她本來也應該在這輛車上才對。那天,她明明都發現刹車片有些失靈了,她為什麼會那麼大意?!
啪嗒啪嗒--腳步聲急。張慕之火急火燎地朝湯圓狂奔而來。可當他聽到榮乾乾對交警的質問,陡然住步,整個人都僵住。
“刹車怎麼會無緣無故失靈?是人為還是意外?”榮乾乾顯然不相信這是低概率的意外。
“暫時還不好判斷,要等檢測結果。”
張慕之聽到交警的回答,整個人都是一顫。他看向湯圓,她失神地坐著,滿臉淚痕,心傷得讓人心碎。他想飛奔到她麵前,卻怎麼都挪不動步子。
耳畔莫名地響起那聲癲狂地哭喊,“你知道心死的感覺是怎麼的嗎……我會讓你感同身受的!”張慕之麵如白紙,愧疚和憤怒吞噬了蘊在那雙明眸裏的陽光。他看著她,他的心就坐在那裏,離他不過幾步之遙,可是,他卻再也不敢走近她。
他是她的災難。
是榮巧巧!榮巧巧想殺死他的心。他喘了口氣,像在感謝老天總算憐憫了他一回,沒奪走她。可是,隻是一霎,淚就漫出了眼眶,他的心雖安然無恙地坐在那裏,但榮巧巧還是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