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接了一頭長發,身上的衣服正是和此刻湯惟身上的一樣,看臉上似乎是在極短時間內上了些淡妝,臉部線條柔和了很多,鼻側顴骨也打上了高光粉。
專業化妝師和足夠合理的搭配,甘敬這幅女性扮相打個6分也是得過去的。
站在湯惟身邊的羅萱在短暫驚愕過後,一聲冷笑:“怎麼著?這貨還覺得他演女人也是奧斯卡級別的?”
湯惟皺了皺眉,低聲了句:“你今是怎麼了?少兩句吧。”
羅萱有點憤憤:“一看他就是在折騰你,等著吧,我已經給汪總打過電話了。”
湯惟沉默不語。
那邊阿甘已經在抬手示意了,燈光、收音連續幾遍已經把位置搞的輕車熟路,眼看這位製片大人是認真的,於是連忙準備。
過了一分鍾,各部門準備完畢。
作為一名鏡頭下的演員才是甘敬最為擅長的,這些一直在鏡頭後著實是有些憋屈,此刻他竟然覺得隱隱有些興奮。
這種興奮不是因為要展現給別人看正確的演繹方式,也不是因為換了身女裝,而是單純鏡頭下的表演就讓他很蠢蠢欲動。
講真,周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喊“Ain”,他躊躇了一下,還是喊了一句“Ain”。
這個詞就像是打開了一個開關,甘敬一瞬間的心潮湧動都消失不見,整個人不是如心緒似的昂揚,而是轉為了沉靜的內斂。
肚子上塞了道具,扮作懷孕,身上的衣服則因為氣而略微顯厚。
不過甘敬隻是往那裏一站,一種女性婉約的姿態就鑽了出來。
掌管著攝影機的鮑德熹一聲輕“咦”,默默給了個特寫,隨後又拉伸了下整體鏡頭。
獨在異鄉為三,懷孕時節無人陪。
女版甘敬漫步在街道上,眼神遊離在右側住宅的聖誕氣氛上鮑德熹準確無誤的用恰到好處的鏡頭記錄下阿甘的這一神采。
眼神是心靈的窗戶,阿甘推開了窗,打開了內心世界。
人的眼神是能傳遞情感的,就像一位畢業生重新回到學校,即便周圍人穿的衣服沒什麼大差別,他仍能從眼神中分辨出剛入學的新生和浸潤已久的老油條。
也像是父母在某些時刻看子女的眼神,不用話,就能知道痛惜、慈愛、驕傲、鼓勵。
甘敬的目光和自己臉上的神態搭配,他走在街道上,偶爾低下頭輕輕的飛踢一腳,偶爾衝著聖誕樹撇撇嘴,偶爾也像是想起了自己的落魄、唇上是個無可奈何的弧度。
不過從第一步走動到現在為止,甘敬拖曳著大肚子的姿態沒有改變,他就像是一位真正的孕婦,右手時不時的從肚子上滑過,裏麵孕育是骨肉,也是希望。
孤獨、無奈、遐想、自憐自艾,在這個寒夜無人的街道上,在這個滿是陌生人的地界上,甘敬此刻隻有肚中的骨肉與自己為伴。
一直到,他看到了右邊那輛熟悉的車,那是弗蘭克的車。
甘敬的眼神裏陡然綻放出驚喜。
至此,戛然而止。
一段獨自漫步的一人鏡頭,一段沒有台詞的獨角戲,一段堪稱教科書式的表演。
不論是鏡頭後的周申、鮑德熹,還是旁邊圍觀的吳鏽波、湯惟、羅萱,他們在心裏是服氣的,對於這段表演也感覺是驚豔的。
也許是因為之前阿甘男性角色的印象太過深刻,這陡然飾演了一段女性的戲份,這種固有認知和麵前狀況的對比衝突讓這種驚豔愈發的令人感到難以置信。
這樣的驚豔,周申腦海裏甚至立即冒出了不少劇本故事的苗頭,《阿甘和他的妹妹》、《從他到她》、《她愛上他》……
甘敬雙手背到頭上,慢慢卸掉了一頭長發,隻是看向湯惟,對一邊的羅萱理都沒理,問道:“怎麼樣?有區別嗎?”
湯惟一直顯得有些安靜,安靜的乃至於有些沉悶,這會卻連連搖頭,臉上是難以置信,最終心裏翻滾的情緒化成了一句話:“演的真好。”
內行人,才對剛剛糅合在一體的種種情緒姿態更為讚歎。
甘敬點點頭,老氣橫秋的道:“那就這麼演。”
“我怕是演不到你這樣的程度。”湯惟竟然有些泄氣了,剛剛那麼多遍的重來她一直沒有什麼,隻是用自己的方式來嚐試演出讓阿甘滿意的戲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