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剛剛低下的目光,微微仰視仍舊站著的奧馬,眼神裏的意味更明顯一些:“那你呢?你認識肖邦?舒伯特?柏遼茲?”
“我不知道柏遼茲?”奧馬有一個有些誇張的點頭,“你知道柏遼茲才讓我感到奇怪呢。”
“我可是專家。”甘敬以嘴角的笑意和用力眨下的眼睛表明了態度。
坐在輪椅上,隻有頭部能動,隻能用表情和語氣來傳遞內心感*彩,甘敬的表情不張揚、不激動,隻用細微的變化來表示波動。
就在奧馬按照劇本終於要坐下的時候,場外的一聲“哢”打斷了他的動作。
“這條不行。”導演奧利維下了命令。
奧馬的表情出現斷層,伸手擦了擦額頭,一口氣坐在椅子上,對著仍舊坐在輪椅上的甘敬脫口而出:“菲利普,可以……呃,可以休息了下。”
戲裏戲外的人感覺是不同的,觀眾看起來很簡單的戲份,可能演員正是全身心的投入。
這一刻,奧馬不是打趣,而是真的把心裏感覺了出來——輪椅上坐著的是菲利普,不是甘敬!
甘敬對於奧馬用戲裏名字來稱呼自己沒有詫異,他雖然進入狀態,但又沒有讀心術,不知道這個黑人夥的想法。
導演奧利維起身從鏡頭後走了過來。
“奧馬,剛才表現的感覺不太對,你考慮一下再來一遍。”導演指出問題,解決的方法先讓演員自己找。
奧利維完之後又衝輪椅上的菲利普點點頭:“阿甘的表現沒問題。”
甘敬坐在輪椅上,雖然坐了有一會,但他沒有活動身體,仍舊是以表情和眼神來回應——“嗯,知道了,謝謝”。
一旁歇著的奧馬吸了一口氣,動了動喉頭,有點無言。
“導演,我好了。”大約五分鍾,奧馬道。
哢,打板。
重來一次。
奧馬重新進門,他剛才考慮著自己的表演感覺,應該是那種對於富豪的拘謹和對於工作不在意狀態的切換不太流暢。
如此重來一次,果然繼續進行了下去。
對話在繼續,話題被他聊到流行音樂,這是他所擅長的東西,緊接著,他解釋自己沒打算應聘成功,隻是想要拒絕的簽名好讓自己拿到補助金。
這些話全盤托出,奧馬的態度明顯鬆弛了下來,他衝辦公桌後的奧黛麗拋了媚眼,的調戲了一把。
輪椅上的甘敬目睹這一切沒有生氣,隻是報以溫和的微笑。
這種微笑既非禮儀式,也不是社會的,隻是一名長者對於年輕心態了然的笑。
本以為這一條應該能過了,可到了最後時刻,導演奧利維還是喊了停。
“感覺,感覺不對。”
奧馬忍不住問道:“導演,哪裏不對?”
奧利維沒起身,凝視鏡頭裏的畫麵,思考了一會,搖頭道:“奧馬,你的表情沒對上阿甘的眼神變化,注意他領戲的節奏。”
讓一名黑人以曾經有過的經曆出演是可以的,但讓他去體驗細微的眼神、情感變化,那就需要再雕琢了。
奧馬咽了一口唾沫,沒有質疑導演用“領戲”這個來形容,他側頭去看仍舊在輪椅上木然的菲利普,心裏有些緊致
這個阿甘,有點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