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年初裏的一個深夜,山東濰縣的各條巷子死一般的寂靜。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趁著夜幕閃進一家宅院門簷下,有規律的輕聲扣著宅院大門上的銅環,敲門聲雖然很輕,但是仍然激起了附近巷子裏的一陣陣狗叫,“黑影”在狗叫聲的驚嚇下,本能的重新整理了下已經遮住了臉頰的大衣領子。
“嘎吱——”大門開出一個巴掌大的門縫,隨即露出一張皮笑肉不笑的人臉,開門的人對這位“黑影”似乎很熟悉,在簡短的目光打量後,便敞開了一道隻允許一個人側身通過的縫隙。“黑影”進門後也不等開門人放好門閂帶路,自己便徑直穿過庭院,疾步進入後花園中一間亮著燈的房內。
在羊油燈的照耀下,“黑影”人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麵目:一身傳教士打扮,黃色的頭發,高鼻梁——原來是一個外國人。此時,他正在注視著一個躺在太師椅上閉眼抽大煙的胖子,這個胖子就是當地聞名的甲骨商販趙允中。在那個風雨飄搖的清末時代,朝廷腐敗,租界遍地,各種行業受到層層剝削,做為古玩行業更是慘淡,為尋生計,便出現了一批打著“古董商人”旗號向國外販賣文物古董的人,趙允中就是其中一個。
沉默片刻,依舊是沉默,兩個商場上的老手都默不作聲。
趙胖子待過足煙癮後,才緩緩的睜開眼睛,邊磕著煙槍上的殘渣邊問:“方法斂先生,你不去好好做你的傳教士,又跑我這裏做什麼?難不成還要收集那些做藥引的爛甲骨?”
被稱為方法斂的外國人聳肩攤手道:“趙先生,過些日子我就要離開中國了,今來找你是想讓你幫我收集一個這樣的東西,我不會虧待你的。”著,就從懷裏拿出一個紅色的布團,放到羊油燈旁邊,待方法斂一層層的解開紅布後,呈現在趙胖子麵前的是一個奇異的龜殼。這個龜殼不同於普通龜殼的顏色,一些普通的龜殼和甲骨由於經曆年代久遠,其顏色為淡黃色,可是眼前這個龜殼是血紅色的,而且在龜殼上麵刻著形狀奇異的文字,在紅布的映襯下猶如是一個剛被宰殺的烏龜。
這個的東西讓趙胖子心裏大吃一驚。
方法斂看見這東西能引起趙胖子的重視,接著:“以前一塊甲骨十兩銀子,那才能賺多少錢?現在我要你幫我搞清楚或者多搞幾個這樣的東西,五十兩黃金,怎麼樣?”
五十兩黃金,在那個民不潦生的年代等於一切!可是趙胖子好像完全沒有聽到方法斂的報價一樣,隻是愣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趙老板?”方法斂以為趙胖子被價格震驚了,試探性的喊了一下。
回過神的趙胖子發現了自己的神態有些不妥,立即裝作一副再三思量的樣子,然後咬了咬牙道:“好,我趙允中拚死也要賺你這五十兩黃金,這個東西就放我這裏,你且回去等我消息吧。”
方法斂聽後大喜,知道這事兒有了著落,便又交代了相關細節,直到亮時才離開了趙胖子的宅院。
屋內,趙胖子久坐原地不動,出神的望著龜殼,然後突然間站起來在屋裏來回踱步,內心像在經曆什麼掙紮一般,最後疾步走到書房,在一張紙條上寫下“龜殼重現”幾個字,便心翼翼的綁在信鴿腿上。
隨著信鴿剛剛騰空飛起,趙胖子的眉頭依舊緊皺著,突然間,他拿出一把弓箭瞄向正在空盤旋的鴿子,“嗖”的一聲,鴿子應聲而落,最終他還是改變了先前的主意!此時,他腦子中像放電影一樣,浮現出一個個讓他今生都難以忘卻的畫麵
二十三年前,大雨傾盆,趙胖子永遠記著那一。
“王老大,這麼大的雨,太行山這麼多的山,你確定是在這裏嗎?”趙胖子擦了把滿是雨水的臉,顫抖的聲嘟囔道。
“你懂個屁!”好友範維青雖然罵了句並肩同行的趙胖子,但是同樣滿臉疑惑的望向他們前麵那個領路的人。
這個走在最前麵的這個帶路人衣著華麗,腰上纏著玉佩,是他們倆的老大——王懿榮,平時就稱呼他為王老大。雖然在大雨中,王老大仍然保持著昂首挺胸的姿態,但是不知道是因為雨聲太大沒有聽見,還是故意沒有理會他們倆,依舊是一會環顧四周的環境,一會低頭看一下懷中之物。
雖然王老大看似胸有成竹,百般鎮靜,但是緊跟其後的趙胖子依然可以清晰的從背後看出,王老大的腿一直在微微不停的顫抖著。因為在三人身後,是一支浩浩蕩蕩全副武裝的隊伍,隊伍中央是一頂黃色的八抬大轎。明眼人看的出,這支隊伍並非一般的隊伍,從士兵整齊的步伐和後背上配置的火統槍可以看的出這支隊伍的級別是相當高的,那明轎子裏更是非富即貴的人物,而且還是頂黃色的八人轎,豈不是皇家身份?
幾個時辰之後,三個人依舊帶領著隊伍在這個叢林中像沒頭的老鼠一樣亂轉,轎子裏的人估計是有些不耐煩了,責令傳令兵多次向帶頭的那個人附耳傳令,但是雨聲太大,趙胖子根本聽不清傳令兵了些什麼,隻是看見王老大的腿抖得比先前更加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