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不講了,陷入了沉思中。馬悅著急地問:“後來呢?太爺你快呀!”
“後來,男大當婚,我看上鄰院的春妮了,她也看上我了……”三爺的目光中充滿了眷戀和憂鬱,抽了半支煙才繼續講道:
“都怪我媽,長幼有序,讓我大哥娶了她。從那以後,我就住到船上不回家了。接著我二哥也成家了,姑娘是他搶來的。我爹給我了兩家親事,我都拒絕了,到老四都娶了媳婦,我仍然孓身一人。我大嫂給我大哥生了兩個閨女,一個兒子,我仍然放不下她……”
屋裏沉寂了。
“唉,不這些了。哥五個裏,我和老五,就是你爺爺最好。他給我送飯,全家屬他聰明靈俐,識文斷字,知書達禮,那水筆字寫的,十裏八村沒有超過他的。我這點文化都是跟他學的。
他15歲那年,考進了黃龍縣(農安縣)中學。三年後,又進了寬城子師範,1歲那年回到靠山鎮學當先生。
提親的媒婆子沒少往家裏跑。可他心氣高,要找有文化的大家閨秀當媳婦。結果,快0了,才娶了他教的學生,比人家大1歲。”
“你爺爺不僅會教書,還會看病,那年我得了傷寒,眼瞅著不行了,我四弟把棺材都打好了,是他回來,掏弄來了奎寧把我治好了。
那副棺材給了我爹,你太爺,他是70歲走的,也算高壽了。
你奶奶生你爹時難產,得了產後風沒了。你爺爺憂傷過度,沒兩年也過世了。我開始拉扯你爸爸。因為我的命是你爺爺給的,我得報恩啊!
你爸是191年生的,第二年就成立了滿州國。你爸7歲那年,咱們和日本鬼子開戰了,我二哥拉杆子當了胡子頭。
他不禍害百姓,是刼富濟貧那種。他刼了土豪就給我大洋,讓我好好培養你爹。我送你爹進了日本人辦的學堂,念了八年書,念到國高一年級時,日本人倒台了。
那年鬧瘟疫了,先鬧霍痢拉,後鬧鼠疫,村裏人死的呀,一家一家的,真慘哪。現在知道了,都是日本鬼子做的孽呀!他們把病菌灑到河裏了。你大爺、四爺、大奶、四奶都是那年沒的。你二爺、二奶占山為王,我和你爹在縣城住才免了一刼呀!
瘟疫過後,我帶你爹回靠山老家,帶著剩下的孫男弟女支撐起馬家大院的日子來了。給到年齡的女孩找婆家,男孩媳婦,算是把這個家又過起來了。
老二在我勸下,把絡子解散了,接過我來管這個家了,因為怕抓壯丁,我和你爹又回到船上過了。
三年後,來解放了,新中國在長春辦了一所機械學校,我送你爹去了,你爹一下子就考上了。三年畢業後,進了一汽當工人,1956年派到公主嶺汽門芯廠當技術員。
你爹不讓我回老家,在長春時租房子和我一起住,到公主嶺又租房子和我一起住,我就是他的親爹。
我們叔侄倆在一起駐了1年,我啥都幹過,撿破爛、當裝卸工、上工地當工、賣魚、賣瓜、賣菜……反正啥能掙錢就幹啥,掙錢給你爹做飯吃。。
1958年,你爹結婚後,你媽嫌乎我給她丟臉,我就去幹一樣活了,買了一輛推車子送煤。
人這一生啊,第一要知恩圖報,第二要愛心專一,第三要吃苦耐勞,第四要容人容事,第五要節欲節食。三爺沒有什麼財富留給你們,就把我這個長壽的秘訣留給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