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幕絕中午回家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冬蘭竹這副委屈難受的模樣。她雖然沒有眼淚,可感覺上,這樣無聲的沉默卻比淚水更加悲傷。他走近她問:“出什麼事情了?”
冬蘭竹看著他,眼睛裏的淚水開始慢慢彙聚。在她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行動就搶先一步,抱著他的腰際哭了出來。她冰涼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衣服,不禁讓他的眉頭蹙的更緊了。
“到底怎麼回事,你說話!”他一向不是個有耐心的男人,尤其在看見她哭得這麼傷心欲絕,楚楚可憐的時候。
冬蘭竹被他吼的有些瑟縮,她控製不住自己悲傷的情緒,嗚咽著撲到了他的懷中。隻是一下下,隻要讓她依靠一下下。她盡情的發泄著自己的情緒,直到眼淚流幹了,她這才忍住抽泣,從他的身上爬起來。
“抱歉,我失態了。”她哭到紅腫的眼睛脹的發痛,整個人瘦弱的讓人心憐。
冷幕絕就站在距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深邃的黑眸沉了下來,渙散出一道玄寒的冷光,“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搖搖頭,喉嚨有些腫痛,“剛剛趴在桌上睡著了,做了個噩夢。”
冷幕絕精明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幽光,他伸手竟然把她環在了懷中,“隻是個噩夢,很快就會過去的。”他這話說的雙關,英俊的臉上卻出現駭人的寒意。
冬蘭竹偎依在他的懷中,傷心地眼淚顆顆滾落。她第一次發現,他的懷抱竟然是這樣溫暖寬厚,讓她不自覺地留戀起來。可惜她注定了不能跟他長久……
冬蘭竹去廚房做飯的時候,冷幕絕問福嬸今天有沒有找她。福嬸說是家裏沒有客人,“不過少夫人的手機好像響過。”
冷幕絕回到書房,直接撥了通電話,讓對方查找冬蘭竹的通話記錄。電話很快回了過來,在聽見冬雨梅名字的時候,他的神情明顯一愣。
晚上,冬蘭竹睡得很不安穩,像是做了什麼噩夢似的,嘴裏不住的呢喃,“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我會離開……不要……”
他半夜起身點了根煙看她,即便是在睡夢裏,她的眼角依舊隱隱有著淚水。可見,冬雨梅的回來讓她產生了不安。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了房間,冬蘭竹是在冷幕絕溫暖的懷抱裏醒來的。這似乎是他們第一次這樣毫無心結的親密,她竟然莫明的感到安心。
悄悄地起身下床,她找了件設計簡單的長裙穿在身上。這些衣服都是後來冷幕絕讓人送來的,不得不說他的觀察力入微,連她的衣服型號都能準確無誤的看出來。究竟是在萬花叢中過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還是他對冬雨梅的一切了如指掌?因為她們身形相似。
冬蘭竹做早餐的時候,她竟然驀地發現自己居然有了比較的意識。下意識的一愣,鍋子裏的油濺到了她身上。這樣的念頭太可怕了,她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這滴油就像是對她癡心妄想的提醒,有些人,一輩子都隻能渴望而永遠都不可及。
冷幕絕來到餐廳的時候,她把早餐剛剛端上桌。他狀似悠閑的吃著煎蛋,喝著牛奶,眼角的餘光若有似無的瞟了她一眼。
電話突然響起,打破了兩人的沉默。冷幕絕看了她一眼,起身就去接電話。她沒有聽清楚電話裏說了什麼,但是很明顯,這一通電話讓冷幕絕原本悠閑地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他說:“我吃飽了,先走了。”
她點了點走,很快吃完自己的早餐又進了臥室。她的書房和臥室是一體的,關上門又開始苦思冥想項俞琬的婚紗。她查了無數的資料卻都無從下手,因為無論從哪個方麵入手,都會有跟它矛盾的地方。設計圖撕了一張又一張,她有氣無力的盯著桌麵上的白紙發呆。
杜如傑打電話來的時候,她正覺得苦惱。他問,“還是沒有頭緒?”冬蘭竹耷拉著眼皮嗯了一聲,他又道,“我這裏有一些材料給你,這些東西可能會對你有幫助。”
一聽這話,她瞬間來了興致,“那我現在就過去拿。”嘩啦啦收拾好東西,她就出了門。
相較於冬蘭竹的苦惱,冷幕絕此刻正坐在車子裏,而他身邊坐著的就是剛從國外度蜜月回來的冬雨梅。隻有她一個人,沒有冷清凡。
“我大哥怎麼沒有回來?”冷幕絕淡淡的開口。
冬雨梅一愣,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清凡他居然背著我偷吃。”她雙肩顫抖,無助的抽泣。
冷幕絕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好像確實比之前憔悴了不少。他的眉頭微微緊蹙,“我大哥向來是那個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哭訴晚了點吧。”
冬雨梅委屈的皺皺小臉,一雙婆娑的淚眼看向他,“幕絕,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聽信片麵之詞就嫁給清凡,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她的樣子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是男人看了就沒有不會心動的。於是冷幕絕開口,“那就先回來住下吧,我想過段時間大哥就會追回來的了。”
冬雨梅緊張的看著冷幕絕,雖然他冷冰冰的,但至少他沒有不管自己,所以說她還是在乎她的吧。抿抿唇,她暗暗地握了握拳頭,她一定可以趕在他們結婚之前把他奪回來的!
“幕絕,我已經好久沒有吃東西,很餓,我們可不可以先去吃點東西?”冬雨梅忐忑的開口,就像是個受氣的小媳婦,生怕他下一秒會拒絕一般。
冷幕絕薄唇微勾:“想吃什麼?”
“啊?”冬雨梅微愣,像是對他的同意格外驚喜,“可以去吃我們之前經常去的那家炸醬麵館嗎?在外麵這段日子,我好想那家麵館。”
冷幕絕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把車子開到了那家麵館前,跟之前他們來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隻不過心緒上似乎隱隱有了變化。
這是冷幕絕在被她救起之後,第一次來找她說是要請客的時候,她選的地方。豪門少爺吃膩了山珍海味,偶爾吃點路邊攤也許對陪在身邊的人記憶更加深刻。
不要說她心機重,她不過是過怕了那種窮苦的日子。她每天除了上學,還要在外麵不停地打工,回去還要照顧那個累贅的妹妹。她不想再這樣過下去,所以冷幕絕就成了她急欲逮住的肥羊。他的命是她救的,他總該要付出相應的報酬。
那時,他在看見她選的地方時,果然厭惡的蹙了蹙眉頭,“就吃這個?”
她溫柔地笑笑:“這裏的炸醬麵很好吃,你吃一次就會愛上它。”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他還是跟了進去。如果說這些少爺們看膩了做作的富家小姐,也許她的吃相粗魯一點就會引起他的注意。
果然,在她吃的滿嘴是醬的時候,他的眉頭蹙的老高,“沒吃相。”
她癟癟嘴,旋即笑顏如花,“那你吃,我就不信你吃完嘴邊沒有肉醬。”
冷幕絕像是賭氣一般真的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最後兩人同樣吃的滿臉肉醬。老板娘看見,走過來笑的柔和,“真甜蜜,小姑娘,這是你男朋友吧?”
她故意錯愕的瞪大了眼睛,急忙否認,“不是不是,這是我……朋友……”
老板娘嗬嗬的笑:“真是可愛的小姑娘,小夥子,你要珍惜啊。”
冷幕絕被說得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回頭正想反駁的時候,就看見老板回到了老板身邊,溫柔的幫他擦去臉上的汗珠。那樣溫馨的一幕讓他心頭一顫,當他回過頭來的時候,冬雨梅也正看著那個方向,他就是那一刻他動了心,因為他相信羨慕這樣生活的女孩子都是美好的。
冬雨梅說:“我父母死得早,隻留下我跟妹妹,我忙著上學打工,沒有時間照顧她。看見這樣的溫馨,總覺得很對不起妹妹。”
冷幕絕就是被她的溫柔善良吸引,然後,然後……
從回憶裏回過神來,兩人並肩走進了麵館。冷幕絕心頭有一股說不出的煩躁,冬雨梅溫柔的視線再度看向溫馨的老板夫婦,“他們很幸福。”她羨慕的開口。
冷幕絕沉默,對著裏麵叫了兩碗炸醬麵。服務員走了過來,“冷先生,還是老樣子嗎?”
冷幕絕點頭,讓冬雨梅一愣,“你經常來?”
“是啊,冷先生是我們這裏的常客。他說是他的女朋友很喜歡我們這裏,就是覺得裏麵的肉醬太少了。所以他每一次來都會要兩份炸醬麵,然後把自己那份撥到對麵的碗裏。雖然,他的女朋友後來一直沒有來吃過。”
服務員的話才剛說完,老板娘就端著兩碗炸醬麵過來了,“冷先生,終於把你女朋友帶來了嗎?我今天可是特地給你們多加了許多肉末哦。”
冷幕絕說了聲謝謝,把自己碗裏的肉末撥到冬雨梅碗裏,“快吃吧。”
冬雨梅感動的熱淚盈眶,雖然她嫁給了冷清凡,可是能夠得到冷幕絕這般癡情的對待,她真的覺得很幸運。也就是這樣,再一次堅定了她奪回她的心。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安靜的空間裏有些窒息。冬雨梅還是隱忍不住的哽咽開了口,“幕絕,我不想回別墅去住,那裏有清凡的影子,我會心痛。”
冷幕絕點點頭,把她送到了賓館。她抿唇,委屈的問,“我不可以住在你那裏嗎?”
“我不希望蘭竹誤會。”冷幕絕停好車子開口。
“幕絕,你真的要跟蘭竹結婚嗎?你不愛她,你隻是在生我的氣,不要因為我毀了蘭竹。我求求你,我隻有蘭竹一個妹妹……”冬雨梅緊緊抓著她的胳膊淚雨婆娑。
冷幕絕沉默不語,隻是深深的凝望著她。然後默默地別開了眼睛,“進去吧。”
冬雨梅愣在那裏,在冷幕絕轉身的瞬間眼底劃過一抹陰狠。
杜如傑是個標準的行動派,既然認定了目標就絕對不會放過任何可能的機會。所以,當冬蘭竹說是要來拿資料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就把地點定在了凱撒大帝。至於為什麼是這裏,一來是這裏的廚師夠水準;二來是這裏歸屬於冷幕絕的地盤,他是來挑釁的。
經理一看是杜如傑,一路小跑就到了跟前,“杜總裁,裏麵請,原來那個位置還給您留著呢。”他諂媚的笑笑,又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冬蘭竹。
咦咦咦!這不是上次他家少爺帶過來的女人,私底下他可是聽說了,這就是他們正宗的少夫人,怎麼這會兒跟杜總裁一塊出現了?
杜如傑不是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他淡笑著帶她做到了固定的位置,“想吃什麼?”
冬蘭竹拿著菜單看了半天,雖然是法文,但好歹也還是有中文標注的。她蹙了蹙眉頭,“還是你點吧,我就來過一回,還是胃疼那次。”
杜如傑倒也沒有推脫,直接下了單子,“既然胃疼,那就吃完飯再討論工作的事情。”
“……”冬蘭竹無語,看的杜如傑覺得好笑。但他終究是擰不過冬蘭竹的堅持,還是在吃晚飯之前,大致這個設計定了方向。
“不如去參觀一下實體店,看多了說不定就有靈感了。”杜如傑提議。
就在他們正參觀婚紗店的時候,透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冬蘭竹竟然看見了兩抹熟悉的影子,冷幕絕和冬雨梅!
不得不說,這男人無論走到哪裏都同樣吸引人的眼球。縱然他的車速很快,可仍舊阻擋不了紅綠燈的轉變。就在他停車的刹那間,透過它冷傲不馴的側顏,她竟然看見了冬雨梅的影子。雖然被擋著看不真切,可那樣的側顏還是讓她心裏一震。
“原來她早就回來了……”她呢喃著開口,心裏驀地劃過一抹劇痛。
杜如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一樣看見了那兩個人。冬雨梅深情地凝望著冷幕絕,冷幕絕偏頭看他,那樣子就像是在看心愛的女人。
微微歎了口氣,對於冬蘭竹他是喜歡加同情的,“要不要跟過去打聲招呼?”
冬蘭竹錯愕的看他,旋即悲涼的搖了搖頭。杜如傑越是同情她,就讓她心頭的苦澀越發濃重,“他們很般配。”她咬唇,莫名其妙的溢出這樣酸澀一句。
杜如傑看著她隱忍著的模樣說:“我先送你回去吧。”
她垂眸,搖了搖頭。臉是笑著的,眼是笑著的,就連嘴角都是笑著的,可她的笑卻顯得異常悲傷。
她以為她可以不在乎的,她以為她唯一想要的隻有自由。可現在她才發現自己錯了,她的愛情就是像野草,在她措不及防的時候早就瘋狂滋長。可野草就是野草,永遠比不過矜貴的玫瑰。她不該驚訝的,畢竟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不是?
她突然緩緩蹲下身子,眼睛裏的水汽跟著湧了出來。原來這樣的痛就叫做痛徹心扉,就叫做撕心裂肺嗎?
因為姐姐結婚了,所以他們需要一個道具,需要一個來掩飾他們在一起的道具。而她就是那個看似漂亮的蝴蝶道具,被永遠的定格在冷少夫人這個位置上。不能掙紮,不能動彈,隻能任由被別人當成傻瓜,然後傻傻的做他們當做同流合汙的遮掩。
難怪他會突然對她好,難怪他會突然對她說類似愛情的情話,難怪他會突然給她渴望的溫暖,原來一切都是陰謀。她怎麼會那麼傻,就這樣傻傻的就陷了進去。
狡詐如他,是她怎麼也戰勝不了的對手。他的眼裏沒有她,勉強他去容納一個讓他怨恨的女人,是委屈他了吧?
嗬嗬!她輕輕的哭,眼淚默默的滾落。她終究不過是個道具,不過是顆棋子,是她太傻,竟然貪戀上他偽裝出來的柔暖。
心髒裏不時傳來一陣劇痛,對於這樣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了。如果說曾經接受是因為還有希望,可現在她是真到走到了絕望的邊緣。
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哭了好久,在她終於把眼淚隱忍回去的時候站了起來。她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剛剛的那一幕確實撕裂了她的心,不過現在好多了,畢竟她沒有等到在深陷不可自拔的時候才發現真相。抹去眼角的淚水,她可以放開張旭東,就一樣可以放開冷幕絕。
“讓你笑話了,可不可以麻煩你送我回去?”她笑著對杜如傑開口。
福嬸是在聽見開門聲的時候走出來的,看見她回來不滿的抱怨,“少爺說是今天不回來吃晚飯了,真是的,肯定又是那個常晶晶搞的鬼。”
福嬸一直都很不喜歡常晶晶,也許這就是冷幕絕不肯娶常晶晶的原因。不對不對!冷幕絕不肯娶常晶晶的原因是因為她不是冬雨梅的妹妹,她的身份沒有她來的管用。嗬!她該慶幸嗎?畢竟她得到了常晶晶一直以來想得到而沒有得到手的東西。
她洗了澡,換上睡衣,赤著腳躺在躺椅上。粉色的碎花窗簾被風吹起,時不時散落在她的眼前。她茫然的眸子看向窗外,懶懶的思緒沒有半點波瀾。
她要逃出去!從來沒有一刻像是現在這樣堅定。
於是她起身,慢條斯理的拉開衣櫥。那裏麵掛著一件還沒有拆封的性感睡衣,是上次冷幕絕派人送來的。
她拿出那件衣服穿在身上,又給自己蒼白毫無血色小臉撲了層粉。一點腮紅增加了幾分豔麗,粉粉嫩嫩的唇膏讓她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她下樓的時候,冷幕絕剛好回來。出乎他的意料,冬蘭竹竟然穿著這樣一件黑色深V睡衣,純真而又誘惑的看著他。她的睡衣裏麵甚至沒有穿任何東西,一對雪白的柔軟在睡衣裏若隱若現。長發垂落,映襯在她雪白的肌膚竟形成一抹鬼魅的妖豔。
“你回來了?”她羞澀的垂眸,可越是純真,看在他眼裏就越是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