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我和我爸媽都在姥姥家做客,姥姥有個親戚今也會過來。
姥姥所的那個親戚,實際上我從來都沒見過。這個親戚我應該叫她姨姥姥,是我姥姥的妹妹。她家住在農村,與姥姥家相隔有幾十裏地。以前的交通不是很發達,離的較遠的親戚很多都會斷了往來,所以理論上應該很親近的姨姥姥,我反而從來沒見過。
早上,姨姥出門前和姥姥通了電話,是大概中午十一點多能到,姥姥和我媽忙裏忙外了一個上午,準備了一大桌子菜,本想著等姨姥來剛好趕上吃午飯。眼瞅著馬上十二點了,人還沒到,大家都急壞了,我媽騎了一輛自行車就到預定下車的地方去等人了。
下午兩點多,我媽帶著我素未謀麵的姨姥回來了,姨姥懷裏抱著一個臉上凍的通紅的男孩,手裏拎著一個髒兮兮的籃子,籃子裏有兩隻奄奄一息的老母雞。姥爺去門口點了一串炮仗,算是迎接客人。姥姥迎上去一邊噓寒問暖一邊把人讓到屋裏的火爐旁,讓幾人烤暖。大姨看到他們進來,趕緊到廚房把那些已經涼掉的飯菜重新下鍋,我媽也去廚房幫忙。
姨姥烤了一會火,人逐漸暖和過來,她幫他大孫子把係的緊緊的圍巾鬆了鬆。這個男孩約摸五六歲,叫輝輝,長的很可愛,大眼睛閃閃發亮,好奇到處看。我看著他很是喜歡,就給了他一把我自己都舍不得多吃的糖,他被糖收買之後就粘著我,於是我一邊在逗弄著他玩,一邊又好奇的在偷聽姨姥她們的對話。
姥姥噓寒問暖的差不多了,關切的問姨姥道:“你們咋來的這麼遲,路上遇見什麼事了麼?”
原本姥姥不問,估計姨姥也要了,她馬上略顯生氣的語氣:“諾,我這個大孫子,路上不知道咋回事,死活不肯上車,你別看這不點這麼點個,猴精猴精的,我都沒弄住他,錯過了大巴車,又等了倆時,要不是過年車多些,我估計要等到下午才會有車來了。”
姨姥家住在比較偏遠的農村,好在這時候是過年期間,走親戚的人很多,早上,他們乘坐提前找好了順道去鎮上的機動三輪車,合著人家的時間,帶著孫子坐在車鬥裏出發了。
兩人到了鎮上,此時已經九點多了,鎮上有班客車到市區,十點鍾發車。姨姥和輝輝站在路邊上等車,孩子早上起的早,一路三輪車晃蕩的昏昏沉沉,因為風大,也沒睡著,這會下車幹等著,就犯困了,姨姥看他要睡著了,就把手裏提著的一籃子雞蛋和倒吊著腿的老母雞放在地上,用腳踩住栓母雞的繩,雙手抱起昏昏欲睡的輝輝,剛抱起輝輝就睡著了。
十點整,客車來了。旁邊一起等車的人看姨姥抱著孩,艱難地彎腰想用手挎住籃子,於是就好心的幫忙提上了車。上車後,他們都站在靠車門的位置,車上的人很多,聲音嘈雜。輝輝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周圍,忽然全身發抖,大哭大叫了起來。姨姥以為是車上人太多擠到他了,於是連忙出生安撫。姨姥的安撫沒起到任何作用,輝輝一邊大哭,一邊喊著下車、我要下車。
客車從上一站開來,這站大約要停個十分鍾。車門打開的時候售票員就下車出去兜客了。好不容易等來的車,姨姥肯定不會因為輝輝的哭喊而下車,心裏隻想著車趕緊開,開了他就沒辦法要下車了,無奈售票員還在車外兜客,車也是熄火狀態。
輝輝哭喊著要下車,可能發現哭喊效果不佳,於是雙腿亂踢,人也亂拱,旁邊幫姨姥拎籃子上來的那個人被踢到,見是孩子,也不好發火,於是把籃子和雞放在姨姥腳下,自己往旁邊挪了挪。輝輝越拱越厲害,姨姥手一鬆,他就半摔在了車上,然後扶著車門上的扶手就要下車,被姨姥一把抓住。輝輝一邊哭,一邊拚命扭,喊著快下車快下車。姨姥見狀真是焦頭爛額,就想伸手揍他。這時,剛才被踢到的年輕人過來幫忙拉住輝輝,輝輝抬頭一看,嚇的又是一聲大喊:“啊~奶奶,奶奶,他、他、他沒有頭!”
年輕人一怔,這下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於是:“你這人咋帶孩的,好心幫幫你,結果你家這孩子咋恁沒禮貌,這大過年的,真是晦氣!”完,走到車裏麵,找了個地方站定了。
姨姥也是無奈,連聲道歉。輝輝當真是個機靈鬼,看掙脫不了,於是,拎起地上栓的兩隻老母雞,使勁把這倆倒黴玩意扔出了車外。姨姥一看,氣不打一處來,無奈,她把輝輝往車裏麵一推,心想自己撿了雞馬上就上來,估計這孩子的短腿還來不及下車。可是想歸想,輝輝這時候完全是超常發揮了,姨姥剛抓到雞,輝輝就跟著下來了。她一手拎著雞,一手操著輝輝,把他夾在腋下。輝輝越是死命撲打,姨姥就越是抓的緊。
車上有幾個好心的大嬸忍不住開口問姨姥:“你們這是從哪來,到哪裏去啊?”“你們打算幹啥去呀?”“這孩子咋哭喊的恁厲害,你真是他奶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