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清晨早起,天氣甚好。父親更早起來去院子裏搜集露珠於樹葉間和花瓣之上,草草吃過早飯,我陪家父坐在院子裏烹茶,看著滿庭繁花簇簇,晴空豔陽剛好。壺裏泡著母親新摘來的葉子,以初晨的露珠泡製最新鮮的嫩茶,家父謂之名曰“初新”。其色潤如玉,清洌而甘甜。澄澈碧綠猶如仙境瓊漿,齒頰留香若有芝蘭之氣。
父親說今晨之露多集於那株三角梅的花瓣,怕是再有一兩日的光景,這花便該謝了。話畢斟茶與我,淺嚐一盅果然清新異常,然未及細品回味便忙起身道,”如此好茶怎好如此消遣,孩兒意欲去尋些幹貨橙果來作茶點,配此良茶美景豈不甚好?再者,也好去那紅塵市井之中順道遊玩見識一番。“
父親放下茶盅道:“想去便去吧,點心橙果多少無妨,隻是路上小心為是,照顧好自己。”
我起身道別。
“初新晨茶給你留著,等你回來。”
我隻身往那市井繁華處行去,燈火闌珊花紅柳綠,煙柳繁華富貴豐饒,一路之上所見之人、所聞之事,有古怪新奇、有樂善好施、有聰明伶俐、有秉性乖張、有奸猾狡詐、有忠肝義膽。
或勤奮而上進、或嘩眾取寵,或膚淺而庸碌、或言談風雅,或舉止粗鄙、或冰清玉潔,或媚俗不堪、或心地善良,或笑裏藏刀、或勾心鬥角,或怯懦無主見,或自我太非常。或沒有擔當,或沒有底線,或無德無信,或無尊無嚴......
所遇之事,所經之地域,有爾虞我詐,有冰釋前嫌,有勵精圖治,有重蹈舊轍、有喜怒哀樂、有愛恨情仇、有離合悲歡,有兩地思念;
或民風淳樸、或刁民無數,或剛烈耿直、或奸商四起,或虔誠信仰、或離經叛道,或風流富貴、或淡泊風雅,或光怪陸離、或墨守成規......
我走過市井街頭,我轉過無數街角,我找尋著麵包,找尋著橙果。我幾乎就要忘了此行的目的;我看見琳琅滿目的街頭,和繁花似錦的姑娘。她們穿梭交織在美麗妖嬈的季節,綻放著攝人心魄的芬芳。
我深信她們是代表著五成的真,八分的善以及十足的美,她們是墜入凡塵的仙女。我無法自主,我無法呼吸。我消耗著我的茶點和橙果,我奢求著一顆芳心的青睞。我靠近她們,就像靠近著深不見底的淵,和危險而迷人的塔尖。
她們時而靠近時而遠去,時而熱烈時而冷若冰霜。時而深情婉約,時而扭頭便會翻臉。時而嬌柔乖巧,時而讓你苦惱的不知緣由。
我走過這煙柳繁華之地,穿過溫柔富貴之鄉。我隻身前往繼續尋找的路上,沒能帶走一個姑娘。她們說你要去的地方太苦,甚至看不到前方的路。
我再次返回的時候途經此地,那時我已背滿行囊。我問邂逅過的一個女子,她曾說向往著詩意遠方,想要簡單的田園和村莊,我們可以一起去騎馬牧羊,坐在院子裏數著夜晚的星光。
我說我已背滿橙果和麵包,姑娘可願和我去那滿庭花色的地方?而你從未想過翩然離去。你說你還是更喜歡這燈火闌珊的市井街頭,連巷子裏都飄蕩著胭脂水粉的芳香,分離時我送予她一半的橙果,她告訴我,紙醉金迷,才是生活的味道!
她要的把酒話桑麻,原非我要的把酒話桑麻。
我又孤身離去回往來時的地方,沒有歡喜也沒有悲傷,想起那壺晨茶還有離別時父親的目光,背起晚霞和行囊,繼續走得匆忙。
暮色時分,行至家中。夜空星色明朗,伴有一輪金黃。我推門及至院中,未見家父身影,唯有滿地殘紅。一壺名曰”初新“的清茶,置於院中幾案之上,我扔下行囊橙果尋遍屋內,無人。
我坐在父親常坐的地方,望著一地的殘花,有的白,有的粉,有的紅。我坐在家父坐過的地方,望著那夜星辰那夜的風,輕輕拂過遍地的殘紅。
我未曾趕上庭前花開又錯了院中花落,夜空晴朗我看不分明哪半絲雲卷,哪半卷雲舒。沒有五彩孿鳳比翼雙飛的翅膀,也沒有心係彼此的良人猶如兩端一點相通的靈犀角。